玄奘蹲在小男孩儿面前，可以明显看到小男孩儿眼神中的恐惧，他不断往后缩着，抱紧了怀里的破碗，眼睛紧张惊恐地望着眼前这一大群造型奇特的和尚。
“小施主，你不要害怕。能告诉我你为何不跟他们一起吃饭吗？”
旃檀功德佛温和地问道。
小男孩儿依旧惊恐，带着哭腔求道“我也不想，你们不要抓我。我不想当和尚。你们不要抓我好不好。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说着，小男孩儿抱着破碗跪在地上砰砰磕起了头。
无天脸色阴沉地蹲在了旃檀功德佛身边，一把抓住了小男孩儿，他的声音里饱含着怒意，他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显得和蔼一些。
“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吃饭？”
“他们说我是漏网之鱼，是恶鬼。”
小男孩儿喃喃道。
在场的众人元神尽复，一眼就看出来，这小男孩儿身上并无恶业，不仅如此，小男孩儿身上还有微弱的功德金光在闪烁。
这样的一个灵体，怎么可能是恶鬼？
如果恶鬼身上又功德金光，他们算什么？
“谁说的！”
无天已经竭力在克制了，但这一趟“视察工作”非同小可，在临结束的时候出了这么个意外，让他如何不会愤怒。
“他们都这么说。寺庙里的师父也这么说。”
小男孩儿喃喃道
“佛门严禁欢爱，无天佛祖主持佛门以来，大家都克制欢爱，只有我的父母受不住诱惑，生下了我。他们都说我是恶鬼，想要来阳间破坏无天佛祖的佛国，引诱父母犯下过错，借此出生。”
听了这个回答，无天怒意勃发，就要招来手下问个清楚，却被旃檀功德佛拦住了。
无天以目光询问，旃檀功德佛却只是摇头，继续问道
“小施主，我看眼下初春，刚刚降过春雨，为何大家不忙着种田呢？”
小男孩儿目光呆滞，呆呆的回答道“神仙显灵，到寺庙里诚心祈祷，就会得到粮食。大家早就不种田了。”
旃檀功德佛停了停，继续问道“我看着村子并不富裕，家家户户的房屋并不如何完好，为何会建造这么一座雄伟华丽的寺庙呢？”
“无天佛祖仁慈圣明，只要诚心祈祷，神仙就会显灵帮忙，这座寺庙是神仙建造的。并不是大家建造的。”
“我看村里人员众多，是原本就如此的吗？”
小小男孩儿点头。“这里原本是一座县城，自从佛法传过来后，没有人买卖物品，大家需要粮食，只需要祈祷就行，渐渐地，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见官府几乎闲置了起来，如果有强盗怎么办？”
“有强盗山匪，自会有神仙处置，官府不用出手，自然闲置了起来。”
“我看……”
“是因为……”
“我观……”
“不错。那是因为……”
旃檀功德佛与小男孩儿一问一答，你来我往的不亦乐乎，无天在一旁越听，面色越阴沉，到了最后，实在听不下去，干脆拂袖离开。
无天一走，小男孩儿身上的法术自然失去效用，小男孩儿呆滞的目光慢慢恢复神采。
“你们……”
旃檀功德佛摇了摇头，安抚了一番后，转身离开了。
他身后，一众佛祖菩萨满脸兴奋激动地跟着离开。
无天带着众人重新朝着西天飞去，只是这一次，气氛又有所不同了。
一众佛祖菩萨七嘴八舌地对无天冷嘲热讽起来，无天则一言不发，只是不断往外冒着冷气。
“无天，你还有何话可说？”
“这就是你所谓的佛国？”
“笑死人了，无天，魔就是魔。你承认吧！”
“那可不一定，人家无天佛祖仁慈圣明，大慈大悲，什么都照顾到了，众生只需要张着嘴等着就好了。”
“就是，无天佛祖法力无边，他一个人啊，就能照顾起三界六道所有众生。要不人家怎么是仁慈圣明，大慈大悲呢。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
众佛祖菩萨冷嘲热讽着，反倒是发现端倪的旃檀功德佛站在无天身边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这趟本该完满的“工作视察”彻底泡汤了，无天再没有心情继续听众人聒噪，将众人送回地狱，挥手重新镇压住他们的元神，本要离开，想了想，转身带着旃檀功德佛回到了灵山。
回到灵山，无天并未立刻将一众手下召来训斥，而是解开旃檀功德佛的禁锢。
“你是如何发现的？”
旃檀功德佛看了看空荡荡的大殿，上面的莲台上坐着无天，无天一脸的急不可耐，带着几分虚心求教的神情。
这让他突然觉得无天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坏了。
“我并未发现。这些只是我想到的。”
旃檀功德佛开口，缓缓将自己的思路讲了出来。
“在白天时，那位小施主搀扶老人家上台阶，不仅没有得到感谢，老人家反而不断甩着袖子，擦拭着被搀扶的胳膊。”
“小施主周围的人，也都空出来一大片，人们有说有笑，只有小施主一人沉默。”
“我们去的时候，土地泥泞，空气湿润，说明刚下过春雨，田里却一片空荡荡，村子里也是人烟稀少，反而所有人都挤在寺庙里朝拜。”
“还有官府当中，算上官员，一共才五个人，五个人对于数千人的村落来说，根本管理不过来。”
“村子里各家各户的房屋情况，大家都是见到了的，与华丽的寺庙对比，实在太过明显了。”
“再加上你在路上跟我们夸耀的治理方式，很轻易就能推算出结果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让神仙显灵，目的是为了帮助他们，为何他们会依赖上神仙！”
无天低声怒吼着，质问着旃檀功德佛。
旃檀功德佛摇了摇头。
对于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
“为什么会这样！！！”
无天还在怒吼着，这些消息对他来说，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打击，直接让他陷入了疯魔的状态，大股大股的魔气开始从他体内喷涌而出。
“既然如此！我就将你们统统打入地狱！”
无天的声音响彻整个三界。
三界被魔气覆盖，无数众生瞬间死去，整个地府灵满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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