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总比在肥水乡等死强！”杜德刚摸了摸已经花白的头发，道，“哥，你看看我，才40出头，为了找乡政府要钱，我头发都白了一半。反正这次我是豁出去了。上次左长江就是豁出去，要了5万回来，我觉得咱们这次贴子影响，比上次左长江还要大，至少可以要20万回来。”
两兄弟正说着，邓东强、罗清风一行便到了德刚饭店。听到服务员说有县纪委的人来找杜德刚，杜德刚站起来，喜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纪委的盼来了。”说完，就要往外走。
杜德军一把拉住他，道，“我给你出的主意，都是违纪的，千万别把我说出去。”
杜德刚拍拍杜德军的肩膀道，“放心吧，哥，打死我也不会说你半个字！”
杜德刚理了理头发，从包房内走出来，满面春风地道，“三位是纪委的吧，快坐快坐！”然后杜德刚对服务员道，“快去泡三杯茶来！”
看见杜德刚喜气洋洋的样子，三人立即就明白，杜德刚是等着他们来。
罗清风道，“杜老板，你好像等着我们来？”
杜德刚笑道，“纪委干部来，我们当然欢迎。帮我们查那帮违纪的干部吗！”
罗清风道，“什么违纪的干部？”
“那些白吃白喝不给钱的乡镇干部，不是违纪的干部吗？”杜德刚道。
服务员端着茶上来，在三人面前各摆上了一杯。
罗清风道，“在易讯网的论坛上，是你发的贴吗？”
“是我发的！”杜德刚回答得很干脆，“我要不发贴，你们也不会这么快来！”
“但你那是捏造的事故原因，是造谣，你懂不懂？”罗清风道，“你学过法律没有，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你的行为算得上是扰乱社会秩序，够得上治安拘留15天了。”
杜德刚毫无惧色，道，“我知道是造谣，只要你们纪委的能够帮我把餐馆的欠款从乡政府手中要回来，不要说15天，150天，我都愿意坐。”
此言一出，罗清风、邓东强、王月茹三人都一愣。
罗清风叹口气道，“我知道你们开个餐馆不容易，找的都是辛苦钱。可你要通过正常合法的渠道去讨欠款啊，不能够通过造谣，混淆视听的方式进行啊？”
“我不知道您是纪委里做什么的？”杜德刚抽着烟道。
罗清风掏出工作证道，“我是县纪委监察二室的主任。”又指着王月茹道，“这是王月茹副主任。”又指着邓东强道，“这位是旅游局的邓东强科长。”
“罗主任、王主任、邓科长！”杜德刚的眼神依次从三人脸上扫过，坚毅而淡定道，“说句难听的话，你们是公务员，都是当官的，饱汉不知饿汉饥。你们别看我是开餐馆的，你知道我吃的是什么吗？”
杜德刚对服务员道，“去把我们中饭吃的端出来。”
很快，服务员从厨房里端出两盘剩菜，一盘是炒白菜，另一盘是炒四季豆。“我不是作秀，我杜德刚也不懂得作秀。我们餐馆里的人，中午就吃这两盘菜，四个大男人，就吃这点，晚上还得吃。”
服务员道，“我们只有周六的时候，才能吃顿回锅肉。有时候也能吃肉，那就是客人来，吃剩的，我们加热下，将就吃。”
服务员的话就像一根坚硬的钢针刺痛了杜德刚最软弱的地方，这位看上去朴实的汉子长叹一声，用手撑头着，双眼看着地面，忍住即将要流出的泪水。
邓东强掏出一根香烟，递给杜德刚，道，“杜老板，来抽一根。”
杜德刚抬起头来，接过香烟，眼圈红红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点燃香烟，狠狠抽了一口，“罗主任，我不是没有通过正常渠道反应过，我给你们县纪委写过几封信，也给市纪委写过。还给报社打过电话，可最后一点音讯也没有。几十万哪，对我们这种小餐馆来说，那就是救命的钱。你说，我不通过造谣的方式反映问题，谁会注意到，谁会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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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德刚说得有些激动，胸脯一起一伏的。
罗清风平时不抽烟，这时对邓东强道，“邓科长，也给我一根烟。”
邓东强将烟递过去，给罗清风点燃，然后自己也点燃了一根，三人抽了起来，空气中顿时烟雾缭绕。王月茹将座位往后椅了几步，远离了香烟区。
杜德刚走到收银台，从抽屉里面取出厚厚一沓白条，道，“这里有100多张，是最近5年来乡政府吃的。”
罗清风拿着白条翻了翻，又递给邓东强，邓东强看看，里面有最大金额有3000多元，最小的也有五六百元的。”
作为“三公”消费之一的公款吃喝，历来都是大问题。罗清风当然也深有体会，从纪委的角度来看，一般都是查处个别违纪官员。但是公款吃喝的主体是乡镇政府，而且全部如此，是几届政府欠下来的，要查很难落实到具体的人身上。
拿着欠条，罗清风对王月茹道，“月茹，把这些欠条的照片全拍下来，我们拿回去给李书记看。”
从杜德刚饭店出来，罗清风道，“杜老板，这事我回去后会向县纪委李新建书记反应，但我希望你不要再造谣生事了，好不好？”
杜德刚话说得很委婉，“我其实要求不高，希望把乡政府欠我饭店的钱拿回来。如果确实有困难，至少拿一大半回来。”
罗清风三人就是杜德刚的希望，看见三人上了车，杜德刚还一直站在饭店门口，挥手道别。
离开肥水乡，经过虎头沟车祸现场时，就开始堵车，原来是一辆大型的吊车，正在施吊，将事故车辆吊起来。附近还停了两辆交警车，交警大队副大队长雷伟，正带领昨天在医院执勤的两位年轻交警，在现场查看。
秦军小心谨慎地了驾驶着车辆通过，正好事故帕萨特悬在了半空中。邓东强望了一眼，便印象极为深刻，车辆完全支离破碎，特别是后排坐已经完全变形被压扁，车轮也只摔得只剩下一个。从外观上看，哪怕是汽车专家也看不出来，这是何种型号的轿车。可见当时事故现场的极端之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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