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云柯朝自己摊开的手掌，云父双眸闪烁，无限未来在他眼中浮现。
对于灵境修士而言，遍历未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熟悉的就好像凡人呼吸。
一呼一吸间，就可以完成。
可云父足足看了半盏茶的功夫，云柯也不催促，只是摊开手掌放在云父眼前。
半饷后。
云父的双眸黑白分明，他的嘴角微微裂开。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像是低沉，不停地扩大，最后变成了震耳欲聋的狂笑。
四周的山峦动荡，积雪滚落，化作白色的长河奔腾而下。
“你这个回答真是，出乎了我的预料。”
云父顿了顿，半是感慨半是惊讶地叹了口气。
言外之意很显然。
一个让一个灵境修士都感到出于意料的事。
那只能发生在，不属于任何时光长河节点的地方。
“看来张道临做的事情是对的，与天道的意愿正面抵抗，扭转了必将发生的轨迹；亲眼目睹一个世界的毁灭，又亲手将一个文明从忘川内捞出。
你的命运，已经开始不受时光的限制了。”
“很好，这很好。”
云父脸上的皱纹一下子全都散开了，他真的很高兴，在云柯身上，他看见了那个可能性。
逐渐做出不属于命运中的事，自身一步步跳出时光长河。
这是灵境的特征，但却不是云父开心的原因。
在这一世，他们创造的虞朝这一辈，也有在最后表现出这种特征的人，还不止一个。
但是，他们都没有心。
作为星宿之命的继承者，被无数灵境修士一齐创造出的修士。
有这种天赋才情并不值得大书特书。
而最关键的是，他们是失败品。
在创造之初，虞朝的灵境修士们忘记了，赋予他们一颗七窍完整的玲珑心。
他们只是不完整的人，而不完整的人只能成为不完整的修士。
而不完整的修士，是无法窥探到道尊曾经抵达的不可知之地。
“我原以为你也是失败品，哪怕在褪凡境前后被张道临补全七窍，可在明心见性这一关你依旧丢失了人性。
现在看来，我应当是错了。你不是失去了人性，你依旧保留着他们，和你最后的念头彻底绑定在了一起。
你只在乎结局，不在乎过程。暂时地放下人性，只是让你能够在最后成功抵达，那能够保留住人性的彼岸。”
云父抬起手，微笑着握住云柯摊开的手掌。
“力量，我们会给你的。但这个工作不是由我来完成。”
“呲啦——”
空间被云父随手拉开，在他头顶上空出现了一片什么都没有的，“无”的虚空。
“进去吧，他在里面等着你。”
站起身，云柯没有对云父刚才的话做出任何表示，身形便淡淡消散在凉亭之内。
任务开始前给予云柯的坐标现在起了效力。
那段坐标是一道当初他难以认清的符号。
但现在，云柯能够读懂了，这是一段时光的刻痕，指向虚无中一段本不应该存在的节点。
如果他没能提前具备部分灵境特征，那这段坐标永远起不了效应。
无量天。
难以说明这是一个什么地方。
不存在于过去，也不存在于未来，这是一段本不应该出现在的地方，独立于世间任何历史之外。
跨步走出时光，身前的虚无突然泛起一阵波澜，像是被触碰的泡沫，猛地炸开。
溅射的泡沫将云柯层层包裹。
下一刻，云柯的身形消失在虚无之间。
像是从水中上岸，沉重的拉拽感从全身四面八方传来，似乎想将他拖回原本的时空。
一层虚影凭空坠落，动荡的时光霎时平息，本来因云柯突兀消失而乱做一团的因果，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一股脑地嫁接在虚影之上。
这是云柯某一个节点的刻印，正好能完美充当他的因果载体。
眼前的画面恢复正常，茂密的树枝层层叠盖，光斑星星点点洒落在山间的羊肠小道中。
云柯此刻正站在道路尽头，身后是崎岖的山路，面前矗立着一座古旧的道观。
这一幕场景云柯再熟悉不过了，恍惚间，本该放在在几千年后的那场科仪，此刻还历历在目。
沉默的走进道观，沿着记忆的方位穿过大殿，一路直奔后院。
在一颗树下，他找到了那个应该找到的人。
树下是一座石凳，上面刻着棋盘，须发净白地老道正襟危坐，面容和蔼，正仔细地打量着云柯。
“来啦。”
老道笑了笑，一如以往每次云柯来时的问候。
看见云柯坐到面前，老道将棋盘上的黑白两只分别放入盒中。
“怎么，不问问为什么吗？”
“没有必要了，虽然我不知道师父您的身份，但定然不会是一个普通道士。
蓝星，就没有普通人。”
“长大了。”
老道欣慰地说着，身上按住云柯的小臂，轻轻地捏了捏。
“也比以前，更有担当了。”
“这是师父你一直教我的。”云柯面色淡然。
老道默然点点头，叙旧的话说完，就该谈正事了。
“既然你选择来到这里，应当是做好了准备，老道我也就不多废话。”
“你可以称呼贫道为，关伊子。”
“关伊子？”云柯的眉头一挑，面容有了变化。
老子西出函谷，传道德五千言。
所授之人，便是关伊子。
这是虞朝和蓝星都有的神话。
按照云柯对时光的理解，老子应当是蓝星或者说虞朝这个残破世界曾经的道祖，和山海界的道尊有着莫大的联系。
因为，用三清符号代替道尊符号所绘制的山海界符篆，也是能够使用的。
“没错，贫道乃道祖坐下大弟子，从开天辟地之初一直苟活到了现在。”
“既然师父你是关伊子，那我们的世界为何残破，你应该知道才对。”
云柯肯定道。
“是的，贫道知晓。”
关伊子肯定地点点头。
“如你所料，我们的世界本来和山海界是同样的，完整且又天道循环，也有恒沙般的世界，而非如今这般，只剩下一颗微不足道星球，在虚无中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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