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回荡在养殖场，疼的却不是自己的脸。
高欢妈妈疑惑地睁开眼，惊喜地发现她的丈夫和儿子都回来了。
高欢山一样挡在她前面，正举着手咧嘴笑着：“二婶子，你怎么欺负人？”
被打蒙的张招娣手和胳膊一松，那几只鸡惊恐地“咯哒咯哒”地四处乱跑。她捂着脸，陷入片刻的呆滞。
高欢吹吹手掌：“二婶子，你这人真是不要脸。怎么能仗着自己是长辈，用脸抽我的手呢？哎呦，你还抽我！”
高欢踏上一步，左右开弓，“啪啪”又是两个大嘴巴子抽上去，仿佛要把这一晚上受的气全部发泄出来。
抽完以后，高欢往后退一步，冷笑着看着张招娣。
张招娣从最初被打懵的懵圈状态中清醒过来，她张牙舞爪的冲上去，大巴掌轮起来就要扇高欢耳光。
可是当她看到高欢不躲不闪狞笑着的嘴脸，想到那个录音，她又胆怯了，高高举起的巴掌怎么也扇不下去。
得罪姓高的她不怕，让姓刘的不高兴她可就不敢了。
高欢妈妈担心死了，张招娣可是村子里有名的泼妇。以前流行骂街的时候，可是横骂三条街，单挑一大片的牛叉人物。别说被打耳光了，就算是在她家门前走过去脚步重了点，她都有可能追着你骂十分钟不带重复的。
现在提倡文明乡风，不让骂街了，张招娣也是村子里响当当的人物。尤其是这两年胖的胳膊上能跑马，肚子里能乘船，成了重型坦克，杀伤力由言语攻击升级为物理攻击，就更恐怖了。
高欢妈妈想把高欢拉到身后。
高欢转脸对着妈妈笑了笑，又转过脸看着举棋不定的张招娣：“二婶子最是讲理了。二婶子，你说你用脸打了我的手，是不是该向我道歉？”
这是怎么说话呢？高欢妈妈觉得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简直太荒谬了，她觉得要么是高欢脑子坏掉了，要么就是张招娣脑子坏掉了。
高卫东轻轻把自己老婆拉到后面。这个瘦小的女人陪着自己吃糠咽菜，一起风里来雨里去，一起面对人生的凶险，现在孩子长大了，她也该退到后面享受享受了。
李富贵一夜没睡好，脸上全是油汗，黑胖的脸泛着凶恶的光：“二婶子……”
张招娣看到他一下子就想到他们两个人上次导演的“带着她孙子去买书”那出戏，顿时软了，她举着的手顺势抹了一把脸，用比哭还难听的声音说道：“高欢，婶子做的不对。婶子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说着，她“噗通”一下子跪在地上，“咚”……开始磕头。她的脑袋碰到坚硬的水泥地，很快头发就披散开。
我不能反抗你，但我就要恶心你。
你不是欺负我嘛，我就让你欺负，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你欺负我。我就不信其他人会无动于衷？我磕一个头不要紧，你以后磕一百个头也挽回不了今天的损失。
一会儿我就要晕倒在这，我看你们高家怎么办！
张招娣状若疯狂，使劲磕头。
高欢厌恶地看了一眼这个滚刀肉，提了提裤脚，蹲下去，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要么你就一直磕，要么我数到五你就滚起来。别当老子我是好欺负的，不信咱就试试！”
他说完，开始数数：“五、四、三……”
当数到三，他看到张招娣还在继续磕头，高欢站起身，朗声说道：“各位叔伯、各位大娘、婶子，还有二爷爷，今天的事儿是我和这个老娘们的私人恩怨。为什么……”
张招娣没想到高欢竟然这么直接，完全不是高卫东犹犹豫豫的做派，她生怕高欢会说出录音的事儿，再说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就算是喊声爹又能咋滴，又不掉块肉。想到这，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抓住高欢的手，哀求道：“高欢，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这一次！”
高欢冷笑：“不磕头威胁我了？”
“不了！”
“不从我家养殖场抢东西了？”
“不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没有以后了。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我们养殖场的员工了，你被开除了。”高欢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却也不担心张招娣能翻天。
张招娣“啊”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突然看到高卫东，连滚带爬地抢过去，想要求高卫东。
李富贵一个跨步抢在她前面，挡住了她前进的方向。
高欢换了一张笑脸，看着其他人一眼：“养殖厂的一些收尾工作，还得有人做。就麻烦各位叔叔大爷、大娘大婶了！”
其他人答应一声一哄而散。
回到家中，听着李富贵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昨晚到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儿，叶云山笑道：“有点杀伐决断的意思。劳而无功，有何感想？”
高欢扬天看着茂密的树冠，长叹一口气，那张夹杂着乡土气息和书卷气的黝黑的脸庞上，浮现出一股无奈和凄凉，却偏偏残留着一股子农村人不认命不服输的执拗：“我发现，我和张招娣没有什么不一样。她让我开除了，我被罚款了。我们都想着闹一闹，看看能不能多争取一些利益，可是现实却给了我们最响亮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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