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和尚走后，赵清和回了院子，坐在台阶上，坐了许久。
屋子里掌了灯，南浔倚在门口，垂眼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揉了揉眼睛，赵清和张口:“孤月，拿……”
南浔静静的看着她。
“叫错了。”赵清和面无表情，站起来，进门去，自己拿了纸笔，茶壶微倾往砚台里倒了一点水，尔后一手拉着袖口慢慢研墨。
一举一动，极其优雅，难以想象一刻钟前这样优雅的人竟然在厨房里做饭。南浔看着，眼神明明灭灭:“你到底是谁?”
赵清和将墨条放在一边，道:“你下山的目的是什么?”
南浔瞳孔一动。
“安冬跟我说，他们下山都是背负了命运或者说是任务的，他们的目的我知道了，你的呢？”
南浔手指扣着木质门栓，“看来他们对你都很信任。”
赵清和:“因为我人好。”
“……”失语一瞬，南浔道:“我二师兄我了解，他人看着不着调，其实心中的防备墙立的比谁都高，要说他轻而易举信任一个人，我是不相信的。”
赵清和重复:“都说了，是我人比较好。”顿了顿，她道:“若说防备之心，我倒认为，你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待南浔开口，她又道:“或许这就是蠢人多作怪吧。”
额角跳了跳，南浔忍无可忍:“那些都是误会！”
“哦。”
不咸不淡，让南浔心里有气都没处撒，嗷了一声，南浔双手抱头:“你能不能把那些都忘掉！”
赵清和没理会他，一封信已经写好，顺着念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毛病，掂起来，吹了吹，晃荡着晾干。
见她不理会自己，南浔又闲的无聊，自发凑了上来，然后就被那字体所惊艳。
说不出是哪种字体，既有行书的潇洒，又有瘦金的风骨，一撇一捺，风骨嶙峋，堪称大家。
这年头富贵人家不少，把孩子养的一身娇气的更多，但哪怕是寻常布衣也能穿出仙风道骨的人，实在是少见。
写成这样一手好字的人，更是稀少。
顿了顿，去看内容。
半响，他诧异开口:“你不打算露面?”
“为什么要露面?”赵清和反问。
为什么，当然是……挠了挠头，南浔道:“我以为你会将此事公布于天下。”
“在没有弄清对方底牌的时候，贸然掀开所有，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毕竟谁也不知道绾绾还有没有别的招数。
眼下这些蛊虫已经够自己头疼的了，再来一些，那是真的要天下大乱。
“准备一下，明日出发。”
南浔:“去哪？”
“你师门。”
南浔跳起来:“你真去啊。”
赵清和奇怪的看他一眼:“我何时说过假话?”
想了想……算了不想了，南浔纠结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师门有些规矩。”
赵清和挑眉:“不欢迎外人进入?”
南浔讪笑，默认。随着，想到什么，眼珠一转，道:“我有个办法。”
“什么?”
南浔道:“外人不能进我师门的原因无非是因为身份不一样罢了，但身份是可以改的。”
赵清和微微睁大眼，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南浔道:“但是你可以改一下身份。”
赵清和微微眯眼:“比如?”
“嫁给我。”南浔微微垂眼，看上去非常淡定:“要是嫁给我，你就是我的人，我们就是一家人，我的师门，你必然是可以进去的。”
“……”深呼一口气，赵清和再看南浔，眼神就带了一些不可描述的意思:“原来你是断袖。”
南浔呼吸一滞，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就见对面人挥挥手说:“那你找错人了，我不行。”
南浔掌心里都是热汗，他手指摸着掌心，咬牙切齿:“只是假装，假装。”
“不必了。”赵清和道:“这个提议我用不上。”说着，往后退了几步，之后转身出了门。
门外昏暗一片，抬眼是漫天星河。
“明日又是一个大晴天。”摇了摇头，赵清和跃上墙头，几个纵跃间，已经不见了身影，若是站在墙头上，会看到一个白色影子灵活的穿梭在众屋顶上墙头上，动作敏捷而迅速，像一只在夜间穿行的白猫。
东厢房里的人都很安静，像是都睡着了一般，但是赵清和知道有些人还清醒着，也没管，将纸张放在大堂的香案上就转身走了。
之后回了厢房，叫上南浔，一起就这夜色下了山。
来时是九百九十九层台阶，回去时亦是。
——
她走后，原先闭着眼假寐的师叔与主持睁开眼睛，下一秒，齐齐抓向那张纸。
但他们显然太过高估自己的身体状况，几乎是下一秒，两个人同时歪倒在地，狼狈不堪。
旁边一个坐着的和尚见此，摇摇头，道:“二位还是省点力气吧。”
“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说着，喊了一声:“小慧，小慧，别睡了，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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