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慢步走了进来。
“沐医生……”李天秀目光闪动，忽然一阵感伤，对方为了今天付出了太多。
“真没想到你居然能推断出这么多。”老人笑着，声音显得苍老，但实际上他的年龄还不到三十岁，按照年龄来算，应该正处于人生的巅峰期。
“这是代价吗？”李天秀问道。
沐灵风点头，声音中有着释怀和洒脱：“早便意识到会有这一天，只不过来得太晚了。”
他来到虚玉竹的身旁，慢慢坐下，用苍老的手握住对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用我的鲜血喂养诡影会消耗我的生命，尽管我都知道可是却不得不做。当他的力量从我体内消失后，我很庆幸我还活着，这样我就能看他最后一眼。”
“我以为白发苍苍的时候能和他一起这样牵着手看着日升日落，可是他走了……”
沐灵风的话语中没有伤感，他笑了起来，
“他最终选择了他认为对的事，尽管我想复活他，可如果违背了他的初衷，即便让他活着也不会幸福吧。”
注视着虚玉竹苍白的脸庞，他的眼中涌现出一种奇异的光彩，“如果时间一直停留在这个时候多好，就这样云淡风轻的，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从天光乍破到暮雪白头。”
时光似乎在这一刻安静下来，沐灵风苍白的脸上有了些红润，“我们儿时就认识了，当年还像老鼠一般躲躲藏藏，当我们都从别人的影子中走出来时，我杀了人，他死了，命运啊，总是戏弄人。或许，我们是被上天诅咒了吧……”
他抬头望向李天秀，“你，是不是也很看不起我们？”
“以前有点，但是现在，我很羡慕也很钦佩你们。”李天秀道，话语是发自内心的，没有虚假。
“哈哈，是吗？我相信你。”沐灵风低下头，目光再次落在了虚玉竹的身上。
不一会后，虚玉竹的肉身起了变化，脸上的皮肉渐起褶皱，而后干瘪收缩，再接着是脖子，手臂，最后是腿脚，整个人整整缩小了一圈。
李天秀当即警惕起来，以为又要发生什么变故。
沐灵风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紧张，道：“玉竹他早就死了，尸身早应该腐烂了，之所以一直能保持活人的模样，是因为身体中有诡影力量的支持，现在诡影被消灭了，那股力量也消散了。”
李天秀松了口气，要是再出什么叉子，自己真顶不住了。
“时候也不早了，你也可以回去了，让我一个人和玉竹待会儿。”
“可是……”
“放心好了，什么我都和外面的杜先生说好了，我的时光无多，你总不会想看我死在这里吧？”
沐灵风说得很直接，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了，只是靠着一口气勉强吊着命。
“哦，对了，将这把手术刀带出去，交给王德海，顺便转告他，这些年承蒙他的照顾了。”
李天秀接过手术刀，临别时说了几句，便离开了，临走时，他的影子悄然动了一下，不过很快，丝丝缕缕的鲜血渗出，彻底将这动静给掩盖下去。
这段小插曲没有引起李天秀的注意，太短暂也太不起眼。
沐灵风眼中神采渐渐消散，不过，握着虚玉竹的手却更紧了，他躺了下来，将头偏向虚玉竹，笑着道：“像儿时，你拉着我的手，一起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风筝，你说日后要做大英雄……”
“唉，灵风，你有梦想吗？”
“梦想，那是什么？”
“就是……嗯，你最想做什么？”
“唔，我想和你一辈子好好的，永远都不分开，每天都能像这样躺在草地上看风筝。”
“咦，我要做大英雄。不过，我做了英雄之后，就帮你实现愿望。”
……
“灵风，该走了，我带你去看风筝。”虚玉竹伸出手，是往惜孩童的模样，身后是一片白净的光芒，温暖也温柔。
沐灵风缓缓闭上眼，嘴角露出了宁静的笑容。
两个小孩手挽着手，嬉笑着朝那片光芒中走去。
现在，应该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了吧？
窗外，阳光明媚，李天秀贪婪着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刚才的经历虽然时间不长，但在他看来就像是一场噩梦。
以后还是希望尽量少遭遇这些事情。
“呦，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杜勇抽着烟，靠在不远处的白色轿车上，见李天秀出来便赢了钱去。
李天秀道：“命大，没死成。”
杜勇的到来他并不意外，是他请过来当援军的，不过因为诡影的领域能力，导致杜勇并没有发挥出太大的作用。
“我说你小子可以啊，我在外面都看得心惊胆战的，那家伙居然拥有领域，估计就是换成我进去，都没有把握走出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来了。”
“那怎么不支援？”
“我也想啊，可方领域有领域，我进不去啊，而且在外面不给你录视屏，当做证明材料的嘛，不然你那贡献点怎么到账。”
杜勇吐出一个烟圈，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同时也有些好奇道：“你是用什么什么方法破解那家伙的领域的？”
提到这，李天秀愣神，其实他自己都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那道白光和血色河流帮了自己大忙。
源头似乎是自己的眉心和心脏处，和诡影对抗时，身上就这两个地方发生了异常。
“不想说就算了，发什么愣。”
杜勇用手在李天秀的眼前划了划。
李天秀回过神，道：“没事，苏长夜和张强他们呢？”
杜勇指了指不远处那量银色的车，道：“放心吧，都在车上呢。”
人没事就好。
李天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突然一阵头晕目眩，险些一头栽倒。
幸好杜勇在旁边，及时给他扶了一下，然后笑道：“这才进去多长时间，就不行了？”
李天秀白了他一眼，确是话题一转道：“沐灵风的事……”
“放心吧，这个不用你操心，交给我们处理就好。”杜勇认真道。
李天秀回望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心中重重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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