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熙十三年冬,风雪蔽天,寒意凛冽,然而天下纷争却愈演愈烈,未曾因严冬而稍歇。
得到了大汉大力支援的诸葛恪,主动出击,于濡须口修筑东兴堤,并于两岸山势险要处,分建东、西二城,扼守要冲,意在巩固防线,威慑北境。
此举被视作对魏国的公然挑衅,尤其激怒了镇守淮南的代都督诸葛诞。
他屡屡上书,力陈东兴筑城之患,若不及时铲除,必成心腹大患。
在诸葛诞近乎逼宫的再三请命下,病体沉重的太傅司马懿终于被迫松口,授予其征伐之权。
他不仅批准诸葛诞南下伐吴,更授予其专断之权,命其率军破堤毁城,拔除吴军据点。
为彰显对此战之重视,司马懿甚至派遣自己的儿子司马昭,以持节、参征东军事的要职,亲赴淮南前线督军,以示中枢对此战的重视与支持。
然而,就在这支看似同仇敌忾的讨伐大军誓师南下的同时,却有司马氏死士先行一步,悄无声息地穿越风雪,把司马太傅的密信,送到了吴军主帅诸葛恪的手中。
元逊足下:
久闻公执掌江东,锐意革新,然内有权贵掣肘,外有世族观望,纵有擎天之志,亦难免步履维艰。
今丹阳水患未平,府库空虚,而公仍强提锐师北驻濡须,其意岂在区区筑城耶?实欲借外势压内忧,以军功固权位耳。
此中苦心,懿虽老悖,犹能体察。
夫用兵之道,贵在虚实相生。
公既需一场大胜以定江东,懿愿成人之美。
今遣使奉约:淮南、谯县二地,可拱手相让。
然有三事需公襄助:
其一,佯作战胜之局。懿当令诸葛诞率军佯攻东兴,公可纵火为号,伴作截断归路。待吾军退时,需留北岸渡口,许其全师而返。
其二,保全犬子颜面。小儿昭督军寿春,公破城时宜网开一面,容其焚粮草、毁武库而后退。若得保全军容整肃,他日必念此情。
其三,共守此秘。割地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对外当称公以少胜多,虎步淮北。如此则公得实利而获威名,懿得喘息而全骨血,岂非两便?
今汉国坐拥雄兵,虎视天下。公得淮南,则西拒汉军东进之路;懿守青徐,可为公北御汉骑之扰。
若你我相争,徒使渔人得利,智者不为也。
箭书短促,不尽所怀。成败之机,系于公之一念。
司马懿手书
嘉平二年冬
两国交战,双方主帅相互写信,乃是常事。
诸葛恪拿到信后,只道司马懿不过是寻常劝说示威之词。
初读时,他嘴角就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哼,老匹夫!”
司马懿能看出自己“借外势压内忧,以军功固权位”的意图,并未让人感到意外。
这本就是阳谋,朝野上下但凡有点眼力的,谁看不出来?
然而,随着目光下移,他的冷笑渐渐凝固在脸上。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巨大的惊愕涌上心头。
“什么?!”
若非白绢黑字,诸葛恪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淮南?
谯县!
这可是魏国在东南的战略要地,尤其是淮南,乃兵家必争之所。
司马懿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愿意放弃?
诸葛恪忍不住地抬头看向东北方,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这老贼,莫非真是病入膏肓,行事已经不顾一切了?
还是说,魏国内部的危机,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深重,以至于司马懿不得不行此断臂求生之下策?
直至看到司马懿要求“佯作战胜之局”、“保全犬子颜面”时,诸葛恪微微皱起眉头,心中稍定。
原来是要一场体面的“败退”,既想保全大军,又想为儿子涨名声用以铺路,算计得果然精明。
只是这般做,值得么?
还是司马懿……别有阴谋?
诸葛恪有些摇摆不定。
待他看到“今汉国坐拥雄兵,虎视天下……若你我相争,徒使渔人得利,智者不为也”,诸葛恪原本微皱的眉头立刻紧紧锁了起来,腰板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
他心里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挑拨!赤裸裸的挑拨!
司马懿此举,无疑是想祸水西引,将吴国的注意力乃至兵锋引向汉国,他好从中渔利,其心可诛!
然而……理智告诉诸葛恪,尽管这是司马懿的毒计,但同时也点破了一个冰冷而残酷的现实:
汉吴联盟的基础,从来不是道义,而是共同的敌人。
一旦魏国消失了呢?
读完之后,诸葛恪有些心烦意乱地把密信揉成一团,捏在手里,目光投向宽阔的大江江面上,沉默不语。
汉吴联盟,自缔结之日起,便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合力抗魏。
然而,对于“魏亡之后”的图景,建业的朝堂之上却始终保持着一种集体的、刻意的沉默。
或许并非无人想过,而是无人敢想,更无人愿提。
因为一个日益强大、已显鲸吞天下之相的汉国,其带来的压迫感已然清晰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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