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
中军大帐。
秦武端坐主位,玄色锦袍上的金线在昏暗帐内泛着冷光,下方,沈同真与一众高级将领垂手肃立,没人敢抬头直视主位。
帐内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血来,铜炉里的檀香燃到尽头,余烟都似冻在了半空。
“最新的军报,都看看吧。”
秦武的声音比帐外的寒风更冷,他抬手将一卷染透暗红血迹的竹简狠狠砸在沙盘之上,竹简滚落时撞翻了代表镇南关的木牌,发出刺耳声响。
离得最近的偏将王猛快步上前,手指刚触到竹简就被黏腻的血渍烫了似的一颤,他咬牙展开,喉结滚动着沉声念道。
“七月十五,荆蛮联巴蜀叛军深夜突袭!三万守军折损过半,三道防线尽破,西瓮城陷落,守将李嵩力竭,头颅被悬于城楼……”
“轰”的一声,有将领猛地站起,案几上的酒盏被带翻,酒水洒在地图上晕开黑渍。
王猛却像没听见般,继续念着那字字泣血的字句:“蛮兵携巴蜀降卒直扑我方侧翼,前锋已过青石峡,距镇南关不足千里!”
念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然嘶哑,竹简从颤抖的手中滑落,砸在沙盘边缘发出轻响,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这……这是三天前的军报!”一位老将终于按捺不住,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惊惶,“青石峡是我方粮道咽喉,若被截断……”
“不止粮道。”另一名将领涩声道,他手指着沙盘上镇南关的位置,指尖止不住发抖,“镇南关一破,咱们的后路就等于被人掐住了脖子!如今蛮兵势大,怕是……怕是已经兵临卧虎坡了!”
帐内彻底死寂,只有将领们粗重的喘息声,秦武缓缓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惨白的脸,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佩剑的剑柄,指腹的老茧蹭过冰冷的剑鞘。
“而且这已是三天前的战报了!如今……镇南关,怕是已经……”
那将领不敢再说下去。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镇南关若破,蛮族铁骑便可长驱直入,整个梁州,乃至大离腹地,可就危险了!
“报——”
帐外,亲兵高声来报。
“元帅,斥候急报!我军前锋,已抵达‘望南坡’,前方……前方已能遥遥望见镇南关!”
“走!”
秦武猛地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营帐。
一众将领,包括沈同真在内,紧随其后。
一行人跃上战马,催动坐骑,一路狂奔,很快便登上了那处名为“望南坡”的高地。
勒马远眺。
下一刻,饶是秦武这等心志坚如钢铁的百战宿将,瞳孔也是骤然一缩!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
与此同时。
五百里外的梁州,镇南关。
城头。
夕阳如血,将天地染成一片凄厉的赤红。
狂风呼啸,卷起漫天黄沙,拍打在残破的城墙垛口上,发出“呜呜”的悲鸣,像是在为这座孤城。
那面象征着大离皇朝荣耀的“玄鸟赤龙旗”,早已被鲜血浸透,变得又黑又硬,旗杆上布满了刀砍斧凿的痕迹,旗帜的边缘更是残破不堪,只剩下几缕布条,在风中无力地飘摇。
可它,依旧倔强地,矗立在城楼的最高处。
未倒!
张承业,梁州总督,这座雄关的最高指挥官,正拄着一柄断了一半的战刀,站在旗杆之下。
他曾经挺拔的脊梁,已经有些佝偻。
曾经乌黑的头发,如今已是霜白一片。
他身披的明光铠,早已失去了光泽,上面坑坑洼洼,布满了各种兵器的划痕,左臂的甲叶已经不知去向,只能用破布草草包裹着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断有黑色的血水渗出。
他的左眼,蒙着一块黑布。
那是三天前,被一名蛮族萨满的淬毒骨矛射瞎的。
他仅剩的右眼,浑浊而布满血丝,正死死地盯着城外。
城下,是连绵无尽的蛮族大营,黑压压的一片,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数不清的蛮族士兵,赤裸着上身,在营地里狂笑、嘶吼,将俘虏的大离士兵,活生生地投入火堆,那凄厉的惨叫声,顺着风,清晰地传到城头。
“总督大人。”
一名同样浑身带伤,断了一条腿,拄着拐杖的副将,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城里的……最后一袋军粮,今天中午,也已经分发下去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
张承业没有回头,依旧望着城外。
“战马呢?”
“昨天……就杀光了。”
“……城里的老鼠呢?”
副将沉默了。
良久,才艰难地开口。
“也……也快抓光了。”
张承业浑浊的右眼里,滑过一丝悲哀。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将士们。
城头上,还能站着的,不足三百人。
他们一个个形容枯槁,面带菜色,身上的盔甲破烂不堪,手中的兵器也早已卷了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玄幻:我以太平修长生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玄幻:我以太平修长生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