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贝勒府。
宜修见胤禛一身污渍,连忙安排人伺候胤禛洗漱,又挺着大肚子,捏帕子给他擦脸,“我的爷,到底怎么了?”
不等胤禛说话,宜修又疾步走到衣柜处,将柜门一打开,伸手指了指白绿色的衣裳,那是专门给胤禛做的,吩咐人给胤禛换上。
本想推却的胤禛,一见宜修一大个衣柜里头,竟有一大半装着正红的,深紫的,绀色,墨绿色的袍、褂、袄、衫、裤等,都是他的,还各色都有,可见用心。
原本身姿挺拔如青青翠竹般的胤禛,稍稍弯了腰身,方便宜修拿着长袍比划,一双狭长的凤目顾盼间软了语调,耐心解释道:“皇阿玛来了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爷不得不配合下。骂是挨了,但冷下来有冷下来的好处,你安心养胎,不用管这些。”
宜修眼底一片关怀,那急切的模样刻在胤禛眸里,不由地勾起唇角笑了笑,嗓音带着些许温情:“孩子今天可闹了?”
“闹了,踢了好几下。”宜修挂上得体又不失欢喜的笑容,柔声笑道。
“这孩子是真活泼,爷期盼他健康出生、快快长大。”
“还没出生呢,就想着长大。”宜修笑盈盈地看着胤禛,摸着他身上水绿色的长袍,赞叹:“真真是面如冠玉,玉树临风。”说到这儿,皱了皱鼻子,不满哼道:“就是气质清冷了些,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姿态,平白去了三分惊艳。”
这话说的胤禛一噎,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抬手摸了摸宜修的肚子,感受里头的胎动,心情开怀许多,有些难为情的干咳了一声,“早些歇息吧。”
“好。”在胤禛惊诧的眼神中,宜修自顾自牵起他的手,往内室走去。
直至入睡,胤禛都没生出一丝反感之情,把苏培盛、高无庸这俩常年伺候胤禛的奴才看的一愣一愣的。
我的爷,您的冷淡别扭呢?您的不喜亲近呢?您的讲规矩又冷峻?
乖乖,宜福晋是真的入了爷的心呀!
其实吧,这对寻常人来说,正常的亲昵举动,于往日的胤禛而言,是绝不可能存在的。
就像瞧着现在的胤禛,谁能想到幼时的他,傲娇又话痨又透着灵动的性子呢。
两岁的胤禛,趴在康熙膝盖上,用被桑葚染红的手,在龙袍上乱涂乱画;
三岁的胤禛,曾揪着太子胤礽的小辫子,红着眼眶奶声奶气求糖葫芦、驴打滚;
四岁的胤禛,重阳宴上嘬了口果酒,对承乾宫后院一块石头叨叨了两个时辰……
直到九岁那年,胤禛不忿胤禟偷了他的百福,还给百福剃了毛,怒发冲冠之下绞了胤禟的小辫子,被康熙评价“性子喜怒不定”,虽说当年孝懿皇后拦下了责罚,但没几年孝懿皇后病逝……康熙不上心,德妃又几经折腾之下才把胤禛接回了永和宫,没多久就由着胤禛在阿哥所自生自灭,从不主动关怀。
胤禛前十几年的人生,尝尽了人间冷暖,于是乎就矫枉过正之下,变成了如今这副讲规矩又冷峻的模样。
翌日,胤禛睁开眼,瞧着熟睡的宜修以及两人牵着的手,没来由红了脸,蹑手蹑脚地逃回了前院。
宜修待他走后,唇角不自觉的微微勾了勾:人在乎的,无非是得而复失,和失而复得。
大年三十这日,宜修挑了件大红色绣着桃花与鸟雀的氅衣,头上簪了数朵牡丹花,红宝石珍珠耳坠悠悠晃动,整个装扮尽显雍容又不失灵动,看的胤禛眼都直了。
甘佳·元惠暗暗记下这身装扮,想着回头也给自己做一身;齐月宾暗了暗眸子,宜修当真是性情大变,连穿衣风格都截然不同了。
宋云芷、武寒月、苗馨满都没什么表示,如今她们最重要的就是养胎,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用了晚膳,宜修打着哈欠回了清韵院,胤禛和甘佳·元惠、齐月宾留在大堂守夜。
猛然间,子时锣鼓声刚响,胤禛将将换好朝服,还没坐稳呢,染冬就匆匆来报,“主子发动了。”
“什么?”胤禛猛地一个起身,轻微的咔嚓一声,“腰,腰,爷的腰,苏培盛还不过来扶爷去清韵院。”胎里就活泼,生下来肯定康健,又是嫡子,岂能不亲眼瞧着。
待一众人兵荒马乱地到了清韵院,全院上下井条有序,胤禛暗自赞许: 不愧是爷的福晋,治下有道。
“啊~啊~疼,疼啊~”
听着里头克制又沙哑的声音,胤禛扶着腰满脸担忧。
回了汀兰苑的宋云芷匆忙赶来,小声宽慰了句,“福晋这会子正在蓄力呢,叫喊声小就说明福晋正留着力气生孩子……是好事。”
胤禛想想,当即认同的点头,宋云芷又道:“女子头次生产难免艰难些,得等些时辰。”
看了看夜色,胤禛借着苏培盛的力,坐了下来,命人把火盆烧起来,他要等。
宋云芷又轻声地叮嘱了染冬几句,什么生产容易饿,要提前备些好消化的,什么室内火盆不能太多,容易磕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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