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九月十五,古天山的月色被山雾遮得朦胧。西跨院的青砖地上,五根柏木桩如五指山般矗立,每根都碗口粗细,表皮泛着冷冽的青灰。八仙桌上,香炉里插着三支朱砂香,烟气袅袅上升,在月光下幻化成青紫色的雾霭。蜡扦上的牛油蜡烛忽明忽暗,火苗跳跃间,照见香炉旁的黄毛边纸、五谷粮食、菜根、无根水等物,在夜风中泛着诡异的冷光。
姜天瑞身着酱紫色八卦道袍,头戴九梁冠,手持桃木剑在五根柏木桩间来回踱步。他的步子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踏在青砖的缝隙上,发出细碎的轻响。华清风则盘坐在一旁的蒲团上,闭目掐诀,雪白的须发在夜风中微微飘动,脸上皱纹如刀刻斧凿,眼角斜飞入鬓,倒似那庙中塑的金身老君。
师父,姜天瑞忽然停步,指尖点向最西边的柏木桩,您看这根桩子栽得可正?
华清风眼皮微抬,瞳孔里闪过一丝幽蓝:正与不正,全在人心。你且去把香炉挪半寸,让烟气往东南角飘。
姜天瑞依言挪动香炉,指尖刚触到铜炉,忽听得院外传来一声破锣般的喊叫:杨大哥!杨大哥!声音带着哭腔,在山间回荡,惊起一群夜栖的寒鸦。
华清风猛地睁眼,瞳孔里闪过一丝厉色:是陆通那浑人?
话音未落,院墙外已翻进一个身影。陆通身高九尺,浑身肌肉虬结,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英雄氅,腰间别着根镔铁棍。他刚跳下墙头,便见院中五根柏木桩上捆着杨明、雷鸣、陈亮、孔贵四人,顿时双目赤红,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杨大哥!陆通大步冲向杨明,镔铁棍在青砖地上拖出一串火星。
姜天瑞反应极快,左手捏个剑诀,右手桃木剑往空中一划,口中念念有词:
陆通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坠冰窖,连脚步都迈不动分毫。他低头一看,双脚竟陷在青砖里三寸,砖缝间渗出细密的冰霜。
华清风冷笑一声:陆通,你倒来得正好。他朝姜天瑞使个眼色,去把厨房里的张荣也捆来,凑够五人。
姜天瑞领命而去。不多时,便见两个小道童押着张荣进来。张荣浑身筛糠,面如死灰,裤管里滴下的尿渍在青砖上洇开一片暗黄。
祖师爷饶命!祖师爷饶命!张荣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额头很快便见了血。
华清风看也不看他,只对姜天瑞道:把符画好。
姜天瑞取过朱砂笔,在黄毛边纸上画出五道符咒。那符咒非篆非籀,笔画间隐约透出血光。他将符咒分贴在五根柏木桩上,又取过五谷粮食撒在桩前,口中念念有词:五鬼阴风,听我号令。阴魂不散,阳魄难存!
杨明见张荣被捆来,顿时目眦欲裂:张荣!你这狗贼!当日你害我全家,今日竟要同归于尽!
张荣不敢看杨明,只顾磕头:杨大爷,小的也是被逼的……
住口!雷鸣突然暴喝,杨大哥待你不薄,你竟勾结老道害我们!
陈亮也冷笑一声:张荣,你且看仔细了,今日便是你的断头台!
孔贵虽已出家,此刻也双目含泪: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华清风听得厌烦,挥手道:聒噪!待我炼成五鬼阴风剑,你们连鬼都做不成!
他取过宝剑,在香炉上熏了熏,又在无根水中蘸了蘸。月光下,那剑竟泛起幽蓝的光,剑身上隐隐现出五个鬼面,张牙舞爪,似要择人而噬。
姜天瑞,华清风吩咐道,你看我用宝剑挑起符咒,符落谁头,你便取谁的心。
姜天瑞应了一声,手中已握紧了另一柄短剑。
华清风深吸一口气,忽然将宝剑往空中一抛。那剑竟悬在半空,剑尖指向张荣的符咒。他口中念动咒语,手指一弹,符咒地燃起幽蓝火焰。
张荣!杨明忽然大喝,你且看仔细了,今日便是你恶贯满盈之时!
张荣吓得浑身发抖,只顾磕头如捣蒜。忽见符咒火焰中现出他的影像:十年前在杨家纵火,三年前在客栈下毒,去年在古庙截杀……一桩桩一件件,竟都历历在目。
张荣突然惨叫一声,口中喷出黑血。原来那符咒火焰竟已烧穿他的道袍,在胸口灼出碗口大的伤口。
姜天瑞眼疾手快,短剑一挥,已取了他的心。那心竟是黑的,上面布满小孔,宛如蜂窝。
华清风接过人心,在剑上一抹,口中念念有词。顿时,院中阴风大作,五根柏木桩竟齐齐震动,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第二道符,华清风指向杨明,该你了。
杨明忽然仰天大笑:我杨明今日死则死耳,但求死得其所!他转向雷鸣、陈亮,二位贤弟,今日能与你们同死,也算不枉此生了!
雷鸣眼中含泪:杨大哥,黄泉路上,我陪你!
陈亮也道:正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孔贵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陆通在旁听得心如刀割,忽然大喝一声:我陆通来也!竟挣脱了定身术,镔铁棍带起风雷之声,直劈姜天瑞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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