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龙游县十字街西首那座二龙居酒馆,本是个门庭冷落之处。这日午后,斜阳透过破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堂内仅有两三张方桌,桌面油垢厚得能刮下三钱,墙角蜘蛛网结得比渔网还密。掌柜的孙二爷正坐在门槛上打盹,忽然听得街面一阵喧哗,抬眼便见个破衣烂衫的和尚晃进店来。
“阿弥陀佛,掌柜的可认得贫僧?”那和尚正是灵隐寺济颠,破蒲扇往桌上一拍,震得茶碗跳了三跳。孙二爷揉眼细看,惊道:“这不是济公活佛么?怎的到我这破店来了?”
济公也不答话,只管四下打量。但见灶间蒸笼里飘出几缕白气,案板上摆着半只褪毛老鸡,墙角陶瓮中浸着几斤黄酒。他忽然咧嘴一笑,对缩在角落的伙计道:“小二哥,你且去后院打十担井水来,再寻些新鲜菜蔬,今儿个贫僧要教你个‘无中生有’的生意经。”
那伙计名唤狗儿,原是个机灵后生,听得此言将信将疑。正犹豫间,忽见济公从怀中摸出串沉香念珠,口中念念有词。说来也奇,那念珠刚沾了井水,水面竟泛起粼粼金光,连空气里都飘起若有若无的檀香。
“快看!二龙居的井水变酒了!”不知谁在窗外喊了一嗓子。霎时间,整条街都轰动起来。先是对门德隆居的陈掌柜晃着肥硕身躯挤进来,端起陶碗抿了一口井水,忽然瞪圆眼睛直拍大腿:“好酒!好酒!比三十年陈的女儿红还醇厚三分!”
这一嗓子如同惊雷落地。卖柴火的王老汉挎着扁担闯进来,非要打二斤“神水”;绣坊的巧姐儿挎着花篮凑趣,说要捎两罐回去给爹爹泡药酒;最绝的是西街的穷秀才张文远,竟把刚买的韭菜花和香油往桌上一放,硬要请隔壁豆腐西施同饮。
济公瞧着众人热闹,忽然朝角落里努努嘴。狗儿会意,端起酒坛正要斟酒,忽见两个形迹可疑的汉子溜进店来。这二人一个叫张福,外号“抓天鹞鹰”,生得三角眼鹰钩鼻;另一个唤作李禄,人称“过街老鼠”,生就一副龟背蛇腰相。两人往济公身后桌旁一坐,便低声嘀咕着什么。
“二位施主,可认得贫僧么?”济公忽然转身搭话。张福抬头嗤笑道:“哪里来的秃驴?也配问爷爷名姓?”话音未落,却见济公伸手在桌角一抹,竟现出“张福李禄”四个朱砂小字,旁边还画着两只缩头乌龟!
满堂宾客顿时哄笑起来。李禄拍案而起:“老秃驴,你耍什么花样!”济公却不恼,反而慢条斯理呷了口酒:“二位可记得二十年前,桃花渡口那桩公案?那时节你们还是漕帮的脚力,为争一船私盐杀了船夫……”
此言一出,张福李禄脸色骤变。正待发作,忽听得外面鸣锣开道,正是知县吴老爷的轿子到了。原来这吴老爷刚从东门外杨家店验完尸回来,听得此处喧哗,特来查看。
“圣僧安好?”吴老爷下得轿来,先向济公合十行礼,转脸又问张福李禄:“你们二人在此作甚?”张福正要狡辩,济公忽然从怀中掏出个布包,里面竟是杨家店那死和尚的随身戒刀!
“老爷且看这刀上刻的暗纹,正是漕帮‘水龙会’的标记。”济公话音未落,李禄已吓得面如土色——原来那杨家店命案正是他们兄弟所为,只因分赃不均起了杀心。
吴老爷闻言大怒,正要命衙役锁人,忽见济公摆手道:“且慢,这二人还牵涉另一桩人命官司。”说着又从袖中取出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三更天,城隍庙后墙根”几个血字。
众人跟着济公赶到城隍庙,但见月光下果然有个新挖的土坑,里面竟埋着具女尸!经仵作查验,正是前日失踪的豆腐西施。张福见事已败露,只得招认:原来他们为逼豆腐西施交出祖传玉镯,竟将她残忍杀害。
“善哉善哉,”济公合掌长叹,“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随我去见阎君。”说罢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倒出两颗赤红药丸塞入张福李禄口中。不过片刻,二人竟口吐白沫,昏迷过去。
“圣僧这是为何?”吴老爷惊问。济公笑而不答,只命人将二人抬回县衙。待得天明,张福李禄竟在牢中“醒”来,却变得痴痴呆呆,只知念佛。原来济公早用“忘忧散”化了他们的戾气,从此二人只记得行善积德,再不敢为非作歹。
这边二龙居的生意却愈发红火。孙二爷依照济公指点,在井边立了块“圣泉”石碑,又请巧匠在墙上绘了十八罗汉图。每日里车水马龙,连知县都常来讨酒吃。那狗儿得了济公传授的素斋秘方,做出的素鸡比真荤菜还香三分。
这日正逢月中,济公忽然带了个癞头少年来店里。那少年生得浓眉大眼,见了狗儿便喊“师兄”。原来他便是三年前失踪的“小神通”陆通,当年在蓬莱观随孔贵学艺,如今已练成一身硬功。
“陆贤弟,你可认得这坛酒?”济公指着墙角那坛“圣泉”问道。陆通凑近一闻,忽然泪流满面:“这是我家传的‘醉八仙’秘方!当年家父被奸人所害,我带着秘方逃到龙游,不想今日竟在此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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