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行刺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二天一早,萧绝的脸色就沉得能拧出水来。他坐在书案后,听着长风汇报昨晚连夜审讯那几个活口和搜查的结果,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那声音听得旁边伺候的福伯心尖直颤。
“所以,查来查去,就只确定是北狄死士,其他一概不知?”萧绝的声音不高,却冷飕飕的,带着冰碴子。
长风头皮发麻,硬着头皮道:“回王爷,那些死士嘴里藏的毒囊极其霸道,发现时已经……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身上也干净得很,除了统一的制式匕首和毒药,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来历的东西。潜入路线也很刁钻,避开了好几处明哨暗岗,像是……像是非常熟悉咱们行营的布防。”
“熟悉布防?”萧绝眸色一厉,“你的意思是,咱们内部有鬼?”
长风不敢接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帐内的气压低得吓人。
沈知意坐在旁边的软榻上,捧着一杯热牛乳,小口小口地喝着,看似在神游天外,耳朵却竖得老高。
等长风汇报完,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等候发落时,她忽然轻轻放下杯子,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萧绝和长风的目光都转向她。
沈知意抬起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萧绝,软软地开口:“夫君,意儿有点冷,能让云苓把我的那件白狐裘披风拿来吗?就是袖口绣了缠枝莲纹的那件。”
萧绝眉头微蹙,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穿哪件披风?他正要开口,却对上沈知意那双看似懵懂,却隐隐带着一丝别样意味的眸子。
他心思微动,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对长风摆了摆手:“去,按王妃说的办。”
“是。”长风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赶紧退出去找云苓了。
帐内又只剩下夫妻二人。
萧绝看向沈知意,眼神带着询问。
沈知意却不看他,自顾自地拿起刚才看的那本地方志,翻到某一页,指尖在一个地名上轻轻点了点,嘴里还嘟囔着:“这书上的画工真差,这西山秋猎图画的,连咱们行营东边那片小树林都没画进去,那片林子虽然不大,但里面好像还有条废弃的猎道呢,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走人……”
她声音不大,像是小女孩在自言自语抱怨书本。
但萧绝的瞳孔却是猛地一缩!
行营东边的小树林!废弃猎道!
那是多年前开辟的,后来因为常有野兽出没且地形复杂,就渐渐废弃不用了,连现在的行营布防图上都没有明确标注!如果不是对这里极其熟悉的老猎人或者……参与过当年营建的人,根本不会知道!
长风刚才说,死士潜入路线刁钻,避开了明哨暗岗……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萧绝的脑海!
他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沈知意面前,夺过她手里的地方志,看着那个毫不起眼的地名标注,又抬头看向她。
沈知意被他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娇声抱怨:“夫君你干嘛呀?吓死意儿了!”
萧绝紧紧盯着她,眼神锐利如刀,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花来:“你怎么知道东边小树林有废弃猎道?”
沈知意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理所当然:“书上看的呀!哦,不是这本,是之前在你书房翻到的一本很旧的《西山杂记》,里面好像提了一句,意儿记性比较好,就记住啦。”她说着,还指了指萧绝书案角落那堆不怎么起眼的旧书。
萧绝:“……”
他书房里确实有这本《西山杂记》,是他早年随手收着的,里面记载的都是些西山的风土人情和旧闻轶事,他自己都没仔细看过。
这麻烦精,连这种犄角旮旯的东西都看?还记住了?
他心里疑窦丛生,但眼下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你确定?”他沉声问。
沈知意用力点头,眼神特别真诚:“嗯!那书上画了个简图呢,虽然画得歪歪扭扭的,但意儿认得那个形状!就是东边那片林子!”
就在这时,长风拿着那件白狐裘披风进来了。
萧绝立刻转身,语速极快地下令:“长风,你亲自带一队绝对可靠的人,秘密去行营东边那片小树林搜查!重点查一条废弃的猎道!记住,要秘密进行,打草惊蛇唯你是问!”
长风虽然不明白王爷怎么突然想起查那里,但看王爷脸色凝重,不敢怠慢,立刻领命:“是!属下明白!”
等长风匆匆离去,萧绝才重新看向沈知意,眼神复杂。
沈知意已经接过云苓递来的披风,慢悠悠地披在身上,系着带子,嘴里还念叨:“哎呀,这下暖和多了。夫君你们忙完了吗?意儿有点饿了,早膳什么时候送来呀?”
萧绝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系带子的手,那双手白皙纤细,看起来柔弱无骨。
他忽然俯身,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西山杂记》……本王怎么不记得,里面有西山猎场的详细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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