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穿金裂石的鹰唳,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打破了月夜的宁静,也惊醒了整个沉睡中的部落。
“敌袭?!”
“在天上!”
“是飞行兽人!”
短暂的死寂后,惊呼声、武器出鞘声、兽人低吼声此起彼伏。了望台上的战士拼命仰头,试图看清那盘旋于月光下的巨大黑影。篝火旁休息的族人纷纷跃起,紧张地聚拢,目光齐刷刷投向天空。
恐惧,如同无形的瘟疫,在空气中迅速蔓延。一个巨爪部落的威胁尚未解除,如今又出现了来自天空的窥视者!
陈紫嫣的心脏在那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黑影太大了,远超她认知中任何猛禽的范畴。它盘旋的姿态优雅而从容,带着一种天生的、俯瞰众生的傲慢。被那双锐利的鹰眸锁定,她感到一种源自本能的战栗,仿佛自己成了被猎人盯上的猎物。
然而,身前那道纯白的身影,如同一座骤然拔地而起的雪山,挡住了所有来自天空的压迫感。
狮岭的咆哮声犹在谷中回荡,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警告与主权宣告。它庞大的兽躯微微伏低,肌肉贲张,琥珀色的瞳孔缩成一条危险的竖线,死死锁定着天空中的不速之客。它没有回头看陈紫嫣,但那完全保护的姿态,无声地传递着两个字:别怕。
陈紫嫣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是需要被完全护在羽翼下的菟丝花。她轻轻拍了拍狮岭紧绷的前肢侧边(这是她能轻易够到的高度),低声道:“先别冲动,看他想做什么。”
狮岭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算是回应,但全身戒备的姿态没有丝毫放松。
天空中的巨鹰似乎对下方的骚动和狮岭的警告并不在意。它又盘旋了两圈,巨大的翅膀每一次扇动都带起低沉的气流声,仿佛在评估,在衡量。月光清晰地勾勒出它流畅而充满力量的轮廓,那锋利的喙和爪子,在月华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光。
终于,它似乎做出了决定。双翼一收,不再是悠闲的盘旋,而是以一种极具压迫感的、近乎垂直的姿态,朝着部落中心那片相对空旷的、刚刚平整出来的广场区域,俯冲而下!
“戒备!保护神女!” 狼啸的吼声及时响起。巡逻队的战士们迅速反应,手持简陋但锋利的长矛和石斧,组成松散的防御阵型,将陈紫嫣和狮岭所在的方向护在身后。熊青云也发出一声怒吼,抓起手边一根巨大的原木,如同人形堡垒般挡在最前面。
风声呼啸!
巨大的阴影急速放大,带着一股强烈的、混合着高空凛冽气息和猛禽特有腥气的风压,扑面而来!
就在众人以为它会猛烈撞击地面时,那巨鹰却在离地尚有十余米的高度,猛地展开双翼,强劲的翼风刮起地面的尘土和草屑,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俯冲的势头被巧妙化解,它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轻盈而精准地落在了广场中央。
落地瞬间,光芒微闪。
那庞大的鹰形躯体开始收缩、变形。羽毛褪去,利爪和鹰喙回收,翅膀收敛……眨眼之间,原地站立的不再是巨鹰,而是一个身形高挑矫健的男性兽人。
他保持着半兽形态,保留了鹰类的双翼和一双锐利得不像人类的湛蓝色眼眸。他的翅膀是银灰色的,边缘带着深色的翎羽,即使收拢在背后,也显得气势非凡。他穿着一身不知何种皮革鞣制的、贴合身体的短打服饰,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银灰色的短发利落不羁,面容俊朗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与高傲。
他站在那里,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先是扫过如临大敌的狼啸和熊青云等人,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在看一群未开化的土着。最终,他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在了被牢牢护在后方的狮岭,以及狮岭身后的陈紫嫣身上。
当看到陈紫嫣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讶异。
“陆地兽人的部落,”他开口了,声音清越,却像高山上的冰雪,带着天然的寒意和距离感,“何时出现了如此……独特的雌性?”
他的话语直接,没有任何寒暄,直奔他感兴趣的核心。
狮岭向前踏出一步,地面似乎都微微震动。它依旧保持着兽形,以最具威慑力的姿态面对来者,低沉的声音带着警告:“鹰族的战士,报上你的名号和来意。烈日部落,不欢迎不请自来的窥探者。”
鹰族兽人挑了挑眉,对狮岭的威胁不以为意,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狮岭纯白的毛发和强健的体魄:“纯血的白狮?倒是罕见。我名,鹰泉。”他报上名字,算是基本的礼节,但姿态依旧高高在上,“我并无恶意,只是途经此地,被你们部落的……一些‘不同’所吸引。”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陈紫嫣,以及她周围那些初具雏形的、明显区别于其他兽人部落杂乱无章的规划——整齐的石基、规划出的道路、远处那片长势异常旺盛的农田(即使在夜色下,也能看到那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意),以及广场边缘堆放的那些明显是人工烧制的、形状规整的陶器半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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