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的晴朗天气,让部落沉浸在一种充满希望的忙碌氛围中。试验田的土根苗又长高了一截,绿意盎然;雌性们用改良后的骨针缝制出了更舒适保暖的皮衣;熊青云带着人,利用榫卯结构搭建的新棚屋也初具雏形,比以往任何一座都要稳固。
然而,蛮荒大陆的天气,就如同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这天下午,原本明媚的天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厚重的、铅灰色的乌云从远山背后以惊人的速度翻涌而至,如同巨大的幕布,迅速遮蔽了阳光。空气变得沉闷而潮湿,带着一股土腥味。林间的风消失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山谷。
经验丰富的老兽人不安地抬头望天,喉咙里发出预警的低吼。幼崽们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变得焦躁不安,紧紧依偎在母亲身边。
“要下大雨了!很大的雨!”一个羊族老兽人拄着拐杖,声音带着颤抖,“快!加固棚屋!把东西收进去!”
但他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仿佛就在头顶爆开,震得人耳膜发麻!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如同密集的箭矢,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瞬间就在干燥的土地上溅起一片泥泞。
这还不是结束。雨点迅速连成了线,继而变成了倾泻而下的瀑布!狂风也紧随而至,如同发怒的巨兽,嘶吼着掠过山谷,卷起地上的碎石和枯枝,狠狠抽打在那些简陋的庇护所上。
真正的暴雨,来了!
“咔嚓!” 一声脆响,一栋用粗木和茅草搭建的老旧棚屋,屋顶首先承受不住狂风和积水的重量,直接被掀飞了一大片,冰冷的雨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灌入屋内,引起一片惊恐的尖叫。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崩溃声和惊呼声在部落各处响起。
兽皮被狂风撕裂,从门框上扯下;茅草和树叶做的屋顶被成片地卷走;那些仅仅依靠藤蔓捆绑的木头墙壁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利用山洞扩建的居所也没能幸免,雨水顺着岩壁倒灌进去,将里面的一切都浸泡在泥水之中。
“我的屋子!东西全湿了!”
“阿母!好冷!我好冷啊!”
“快!把孩子抱到中间来!”
“救命!柱子要断了!”
哭喊声、尖叫声、木材的断裂声、狂风的呼啸声、暴雨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瞬间将原本秩序井然的部落变成了混乱不堪的水世界。
陈紫嫣刚从试验田跑回狮岭的洞穴口,身上就已经湿透。她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部落的房屋简陋,却没想到在真正的天灾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狮岭的洞穴因为结构坚固,位置也较好,暂时无恙。但其他族人的惨状,让狮岭的眼中燃起了焦灼的火焰。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试图压过风雨声,稳定人心:“不要慌!所有能动的人!优先救助幼崽和老人!往坚固的洞穴和新建的棚屋转移!”
它的声音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混乱的兽人们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开始互相搀扶着,顶着狂风暴雨,向着少数几个还算完好的庇护所移动。
陈紫嫣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冰冷刺骨。她知道,光是转移远远不够。许多兽人浑身湿透,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失温是致命的威胁!
“青云!狼啸!”陈紫嫣对着在雨中奋力组织救援的熊青云和狼啸大喊,“把所有能收集到的干柴,全部搬到最大的那个山洞里去!快点生起火堆!必须要让转移过去的人烤火取暖!”
“明白!”熊青云吼着回应,立刻带着几个强壮的兽人冲向储存柴火的棚子(那个棚子也岌岌可危)。
“兔朵朵!猫敏!猫灵!”陈紫嫣又找到惊慌失措的雌性们,“把所有能找到的、还没湿透的兽皮都收集起来!送到生火的山洞,给幼崽和老人裹上!还有,检查一下我们储存的土根有没有被水泡了!”
雌性们也被分配了任务,慌乱的情绪稍微缓解,开始行动起来。
陈紫嫣自己则冲回狮岭的洞穴,将她自己那张最厚实的白色兽皮,以及猫灵姐妹送她的兔皮坎肩,全都抱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塞给了正抱着瑟瑟发抖幼崽的狼爪伴侣。
“快给孩子裹上!”她的声音在风雨中有些失真,但那份急切和关怀却清晰地传递了过去。
狼爪伴侣看着手中干燥温暖的兽皮,又看看浑身湿透、头发紧贴在脸颊上的陈紫嫣,眼眶瞬间红了,哽咽着道谢:“谢谢……谢谢赐福者!”
陈紫嫣来不及多说,又转身投入救援。她看到几个老年兽人行动迟缓,几乎要被风雨吹倒,连忙和另一个路过的兽人一起,将他们架起,艰难地送往作为临时避难所的大山洞。
风雨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雨水冰冷,打在脸上生疼。陈紫嫣的鞋子早已陷在泥泞里,她干脆赤着脚,在冰冷的泥水和碎石中奔跑,指挥,帮忙。她的白大褂和里面的衣服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寒冷让她牙齿打颤,但她完全顾不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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