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赏赐在次日如期而至,规格极高,远超寻常亲王立功之赏。除了惯例的金银锦缎、奇珍异宝外,更特意增加了玄亲王仪卫三百人,食邑千户,并赐下“擎天保驾”的金字匾额,准其悬挂于王府正门之上,可谓恩宠备至,荣耀无双。
圣旨宣读之时,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前来道贺的官员勋贵络绎不绝,几乎踏破了门槛。夜玄依礼接旨谢恩,态度恭谨,并未因这泼天的富贵与荣耀而有丝毫骄矜之色,应对往来宾客亦是滴水不漏,沉稳持重,更赢得了一片赞誉。
然而,关起门来,王府内部的气氛却与外界的喧嚣截然不同。真正的风暴尚未平息,无论是国师的威胁、皇帝的猜忌,还是那隐藏在暗处的西域势力和“影刃”,都如同悬顶之剑,让王府的核心成员无法真正放松。
三日后,夜玄下令,在王府内设宴,不为酬谢外客,只为犒劳此次秋猎行动中,包括猎场救驾、情报搜集、暗中护卫等一系列环节里,出力甚多的核心属下与“幽影卫”中的有功之士。这是一场内部的庆功,更是一场凝聚人心的仪式。
是夜,玄亲王府宴会厅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与对外宴请的奢华张扬不同,此番内部宴席陈设精致却不失庄重,气氛热烈却隐含肃穆。
夜玄端坐于主位之上,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并未穿着亲王礼服,少了几分朝堂之上的凛然威仪,多了几分属于统帅的沉静与威严。苏文衍、墨羽、韩夜(已秘密回京述职)等核心幕僚与将领分坐两侧。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紧挨着夜玄主位下首第一位的那个座位。
那里,坐着琉璃。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用料考究却款式简洁的月白色衣裙,长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脸上依旧带着失血后的苍白,甚至需要微微倚靠着椅背才能坐稳,显然伤势远未痊愈。但她的眼神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沉静,只是在那沉静之下,似乎又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她被允许出席这场内部庆功宴,并且被安排在如此显赫、仅次于夜玄的位置,其意味,不言自明。
当她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步走入宴会厅,在那个位置坐下时,厅内原本热闹的交谈声不由得静了一瞬。所有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有敬佩——猎场之事虽未公开细节,但核心成员皆知她在此次行动中扮演了何等关键而危险的角色,尤其是最后与王爷并肩死战,更是传为了“幽影卫”内部的传奇。
有好奇——这位常年隐于暗处、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首席影卫,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能得王爷如此信重,甚至不惜在其重伤未愈时,赋予如此殊荣?
也有极少数,或许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与审视。毕竟,一个影卫,地位再特殊,终究是仆从。坐在那个位置,是否……过于逾越了?
琉璃能感受到那些目光,但她只是微微垂着眼睑,面容平静,仿佛置身于无人之境。她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只有她自己知道,坐在这里,需要耗费多大的心力来维持镇定,以及……压制那伤口传来的阵阵钝痛。
夜玄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却并未多言,只是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他的动作并不大,但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今日此宴,不为虚礼,只为酬功。”夜玄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猎场之事,凶险异常,诸位同心协力,方能化险为夷,护得陛下周全,亦挫败奸佞阴谋。此功,非本王一人之功,乃诸位之功!”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在琉璃身上微微停顿了一瞬,随即移开。
“苏先生运筹帷幄,稳定朝局,当居首功之一。”
“墨羽调度有方,情报精准,功不可没。”
“韩夜远赴北境,深入虎穴,获取关键讯息,劳苦功高。”
“还有在座的每一位,‘幽影卫’的儿郎们,尔等浴血奋战,忠勇可嘉!”
他一一点名,肯定众人的功劳,语气诚挚,并无居高临下之感。被他点到名字的人,无不感到一股热血涌上心头,纷纷起身,激动地举杯回应。
最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回琉璃身上,这一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些。厅内所有人的目光,也再次聚焦于她。
“琉璃,”夜玄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柔和了一丝,但依旧带着属于主上的威严,“你于猎场之中,临危不惧,探得关键证据;于危难之际,舍身护主,忠勇无双。更与本王并肩而战,重创敌酋。此功,尤重。”
他没有提及她具体的伤势,也没有描述那惊心动魄的战斗细节,但“探得关键证据”、“舍身护主”、“并肩而战”、“重创敌酋”这几个词,已然足够有分量。
“赏,”夜玄缓缓道,“黄金百两,南海明珠一斛,另……准你入王府藏书阁三层,阅览武学典籍, 无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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