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亲王府,密室。
烛火摇曳,将夜玄凝重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疮药气息与一股压抑的沉寂。琉璃已被送回她自己的房间,由陈太医领着最好的外伤圣手进行紧急救治,生死攸关,王府内的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墨羽肃立在一旁,汇报着最新的情况:“王爷,琉璃姑娘伤势极重,尤其左肩贯穿伤及肺叶,失血过多,陈太医说……需看今夜能否熬过。其余伤口也已妥善处理,但……”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夜玄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没有说话,只是周身散发出的寒意,让密室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低了几分。
“猎场那边已清理完毕,所有尸体均已秘密处理,不会留下痕迹。逃脱的那名持杖头领,我们的人正在追踪,但其似乎精通隐匿之术,暂时……失去了踪迹。”墨羽继续汇报,声音低沉。
夜玄缓缓转过身,脸上已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知道了。加派人手,务必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墨羽应道,随即又呈上一样东西,“王爷,这是从那名服毒自尽的西域头领袖口内侧拓印下来的图案。”
夜玄接过那张薄纸,上面正是那个抽象宫灯或者说莲花状的徽记。他走到灯下,仔细审视着,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透过这简单的线条,看清其背后所隐藏的一切。
“这个图案……”夜玄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确认,“本王若没记错,应属于‘内缉事厂’下属,一支代号‘影刃’,直属于陛下,负责处理一些……不宜宣之于众的特殊事务的暗卫队伍。”
“影刃?”墨羽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陛下的暗卫?他们怎么会和西域杀手搅在一起?还和‘幽阁’联手伏击我们?”
这简直难以置信!皇帝陛下的暗卫,竟然与试图弑君(猎场猛虎事件幕后黑手大概率是国师)的国师势力、以及明显包藏祸心的西域杀手合作,伏击刚刚救驾有功的亲王?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夜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而冰冷的弧度,他将那张拓印纸放在烛火上,看着它缓缓蜷曲、焦黑、化为灰烬。
“为什么?”他重复了一遍墨羽的问题,眼神幽深如寒潭,“很简单。因为我们的陛下,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够完全放心任何人的人。”
他踱步到密室中央,声音平静地分析着,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酷:
“猎场之事,本王救驾有功,声望如日中天,更是手握指向国师云崖子通敌叛国的部分证据。在陛下眼中,本王这把刀,如今已经太过锋利了。锋利到……让他感到了威胁。”
“他既要用本王这把刀去对付可能威胁到他皇位的国师,又怕这把刀最终会反噬其身。所以,他需要平衡,需要制衡。”
“而‘影刃’的出现,就是他的制衡手段之一。”夜玄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密室的墙壁,看到了那深宫之中帝王莫测的心机,“他或许并不知道‘影刃’与西域杀手的具体合作,甚至可能不清楚这次伏击的细节。但他默许,甚至可能暗中示意了‘影刃’的存在与活动。目的,就是在关键时刻,既能借助本王之力清除国师,又能借‘影刃’这把藏在暗处的刀,来削弱本王的力量,最好能让本王与国师两败俱伤。”
“与西域杀手合作?那不过是‘影刃’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选择罢了。在他们,或者说在陛下的默许下,只要最终能达成制衡本王的目的,与谁合作,并不重要。甚至,若本王此次真的折在猎场,陛下恐怕还会暗自庆幸,少了一个心腹大患,至于过程是否干净,他并不在乎。”
这一番剖析,冷酷而精准,将帝王心术的阴暗与无情揭露无遗。
墨羽听得背脊发凉,他跟随夜玄多年,深知朝堂险恶,却也没想到陛下的猜忌与手段,竟已到了如此地步!这简直是将王爷置于火上烤!
“王爷,那我们现在……”墨羽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现在?”夜玄停下脚步,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现在,我们更要稳住。陛下越猜忌,我们越要表现得忠诚可靠,至少在铲除国师这个明面上的大敌之前,陛下还需要我们这把‘锋利的刀’。”
他看向墨羽,吩咐道:“‘影刃’之事,到此为止,秘而不宣。对外,只说是国师余孽与西域杀手勾结报复。对内,让我们的人,尤其是琉璃醒来后,务必加倍小心。陛下身边的这些‘影子’,无孔不入,手段阴狠,远超‘幽阁’。”
提到琉璃,夜玄的眼神柔和了一瞬,但随即被更深的凝重取代。他沉吟片刻,道:“待她伤势稳定后……让她暂时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墨羽一怔:“王爷,您的意思是?”
“京城已成漩涡中心,陛下猜忌,国师余孽未清,西域势力潜伏,如今又多了‘影刃’在暗处虎视眈眈。”夜玄声音低沉,“她伤势未愈,留在京城太过危险。而且,她身份已然暴露,继续留在明处,反而容易成为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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