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不像命令,更像是一种……告诫?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切。
琉璃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应道:“是,属下谨记。”
夜玄直起身,不再看她,转身走回琴案。“下去休息吧。”他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疏离。
“是。”
琉璃起身,恭敬地行礼,准备退下。
“等等。”夜玄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指了指旁边小几上放着的一个白瓷盅,“厨房炖了冰糖雪梨,润肺。喝了再走。”
琉璃愣住。冰糖雪梨……这是她幼时被主子带回府后,因为长期饥饿落下病根,咳嗽不止时,主子命人常给她做的甜品。后来她身体强健,已多年未饮。
没想到,主子还记得。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划过心田,驱散了执行任务带来的血腥与寒意。她走到小几旁,端起那盅犹带温热的雪梨,小口小口地喝完。清甜的滋味从舌尖蔓延到心底。
“谢主子。”她轻声道。
夜玄背对着她,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琉璃不再停留,悄然退出了书房,并轻轻带上了门。
直到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夜玄才缓缓转过身。他走到书案边,目光落在那些密信上,眼神冰冷。
“墨羽。”他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淡淡开口。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梁上落下,单膝跪地,正是夜玄的暗卫首领:“王爷。”
“去查清楚,”夜玄的声音带着一丝凛冽的杀意,“李辅国书房里的‘离魂散’,是从何而来,经何人之手。所有接触过此毒的人,一个不留。”
“是!”墨羽领命,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黑暗中。
夜玄踱步到窗前,推开窗户,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幽深。他并非嗜杀之人,但任何可能威胁到琉璃性命的存在,都必须连根拔起。
他想起九年前,那个在破败街角,为半个馊掉的馒头与人厮打,眼神却像濒死狼崽般倔强不屈的小女孩。他把她带回来,给她取名“琉璃”,教她生存的技能,不是为了让她在某次任务中,因为一盒无关紧要的金疮药而送掉性命。
他的琉璃,应该是这世间最锋利、也最安全的刃。
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微微眯起眼。李辅国伏诛,只是开始。这潭朝堂之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浑。国师……北戎……还有那隐藏在更深处的……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棋局,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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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位于王府僻静处的房间,琉璃闩好门,这才真正松懈下来。房间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柜,干净整洁,与她杀手的身份相符。
她走到床边,从枕下摸出一柄样式古朴的匕首。这是夜玄在她第一次成功完成任务后,亲手赠予她的。他说:“琉璃,利器虽好,但最终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她一直将这句话和这把匕首,视为最重要的东西。
今夜主子的那句“先保全自己”,和那盅冰糖雪梨,不断在她脑中回响。她能感觉到,主子待她,与对待其他暗卫是不同的。这种不同,让她心生贪恋,却又不敢深想。
她脱下外衣,准备就寝。然而,就在她解开里衣衣带时,动作猛地一顿。
借着昏暗的灯光,她清晰地看到,自己右臂的衣袖上,被划开了一道寸许长的口子!边缘整齐,正是那枚毒针掠过所致!
若是当时她的动作再慢上分毫,或者角度再偏一寸……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不仅慢了,还留下了如此明显的破绽!虽然当时处理了痕迹,但若是有心人细查……
琉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将破损的衣物仔细收起,准备明日销毁。然后,她从怀中取出那盒西域金疮药,冰凉的紫檀木盒贴在掌心,却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
为了这东西,她几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值得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看到它的那一刻,她脑子里想的,只有主子肩上那道狰狞的旧伤。
将药盒小心翼翼地藏入柜子最深处,琉璃吹熄了灯,躺到床上。黑暗中,她睁着眼睛,毫无睡意。今晚的经历,主子的态度,未来的莫测……如同纷乱的丝线,缠绕在她心头。
而在书房那边,夜玄依旧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棂上敲击着。
“琉璃……”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情绪复杂难明。
他培养了她九年,将她变成了自己手中最锋利的刀。可今夜,他却发现,这把刀似乎有了属于自己的温度。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于执棋者而言,棋子的“温度”,往往意味着失控的开始。
但,他似乎……并不想扼杀这份温度。
夜玄收回目光,转身走向内室。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李辅国的死,将会在朝堂掀起怎样的风波,他需要养精蓄锐,从容应对。
只是,在步入内室前,他的脚步再次停顿,回头望了一眼琉璃房间的方向。
月色清冷,万籁俱寂。
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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