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意识的碎片如同沉船残骸,在虚无的深海中缓慢飘荡。痛楚从四肢百骸蔓延,最终汇聚在太阳穴,化作钝器敲击般的剧痛。耳边隐约传来焦急的呼唤,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
“……秦风!醒醒!”
“……脉搏……呼吸……稳定……但脑波……”
“……水……给他喝点……”
冰凉的水滴润湿了干裂的嘴唇,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微弱的清明。秦风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工匠”布满血丝、写满担忧的眼睛,旁边是林瑶紧蹙的眉头和苏姐(通过通讯器远程指导)冷静但关切的声音。
他正躺在临时铺开的防潮垫上,头顶是浓密树冠切割出的破碎天空。阳光透过缝隙,投下晃眼的光斑。
“你醒了!”林瑶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
秦风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气音,尝试坐起,却被一阵眩晕和头痛逼得重新躺下。
“别动,你透支得很厉害,需要休息。”“工匠”按住他,递过水壶。
秦风小口喝着水,混乱的记忆逐渐拼凑起来——石亭、机械座钟、疯狂翻动的古书、那股强制性的扫描力量……以及自己最后那不计后果的、反向的精神冲击。
“那座钟……那本书……”他声音沙哑地问。
“钟停了,书页撕了一角,那股力量消失了。”林瑶简要地说,“你昏迷了大概两个小时。扎西和阿果还有点头晕,但没大碍。‘工匠’的白噪音发生器全烧了。”
秦风挣扎着,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石亭。那座古朴的建筑依旧静静矗立在林间空地上,但之前那种诡异而强大的“场”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荒凉死寂的气息。座钟的指针停在那个奇怪的位置,一动不动。被撕裂的书页一角,正被小心地装进证物袋。
“我……干扰了它的‘扫描’?”秦风不确定地问。
“更像是……你用你自己的‘混乱’,把它预设的‘有序’程序给冲垮了。”苏姐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带着分析的语气,“老王初步分析了我们传回的数据。那座钟和那本书,很可能是一个复合型的……‘时空信标’兼‘身份识别器’。它会主动扫描进入其影响范围的生命体的‘时间印记’(可能是生物节律、能量特征、甚至更深层的时间关联性),如果符合预设的‘密钥’,可能会触发某种反应(比如开启通道、传递信息);如果不符合,则可能发动攻击或抹除闯入者的相关记忆。你的反向冲击,相当于用大量无法识别的‘噪音’,堵塞了它的识别通道,导致其核心程序过载崩溃。”
一个自动化的、古老的(或仿古的)识别和防御装置。技术原理不明,但显然与“时间”紧密相关。而且,很可能是昨晚黑衣人(或其背后势力)激活或设置在这里的。
“黑衣人……他之前来这里,是不是就是来启动或者维护这个装置的?”秦风推测。
“很有可能。”林瑶点头,“这座钟和书的存在,说明这片区域,很可能存在着一个需要我们特定‘钥匙’才能进入的……核心区域。黑衣人背后的势力,不想让我们靠近,所以启动了识别装置,并设置了干扰(古驿道装置)和预警(可能还有我们没发现的)。只是他们没料到,你的能力恰好能暴力破解这种识别。”
“我的能力……”秦风苦笑,“这次是侥幸。下次呢?”他知道自己是在透支生命和精神的极限。这次昏迷两小时,下次可能就是永久。
“没有下次了。”林瑶的声音异常严肃,“秦风,我以队长的身份命令你,在接下来的行动中,除非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绝对禁止你再使用能力进行这种强度的对抗!你的身体和精神已经承受不住了!”
“可是……”秦风想争辩。没有他的能力,他们可能连那座钟的扫描都躲不过去,更别说继续深入了。
“没有可是!”林瑶打断他,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是团队!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和风险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你的能力是重要的辅助,不是唯一的武器!我们需要更聪明的方法,更周全的计划!”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秦风因责任感而有些发热的头脑上。他沉默下来,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确实过于鲁莽和冒险。这不仅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团队的不负责。如果他彻底倒下,整个任务可能就真的失败了。
“工匠”拍了拍他的肩膀:“林队说得对。我们是一起来的,就得一起想办法。蛮干不是出路。”
扎西和阿果也走过来,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后怕:“秦老师,你救了我们大家。但你不能有事。”
秦风看着队友们关切而坚定的眼神,心中的那股孤注一掷的冲动,渐渐被一种更沉重的、名为责任的温暖所取代。是的,他不能倒下。他的坚持,不应该是对自身的摧残,而应该是对真相的执着,对团队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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