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案组会议室,气氛压抑。厚重的窗帘拉拢,将城市的喧嚣隔绝在外,只有投影仪的光束在空气中投下尘埃的轨迹,以及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两张巨大的现场照片并排投射在幕布上——左边是五年前“钢琴线断魂案”的原始现场,右边是刚刚发生的陈斌遇害案现场。无论是尸体的姿态、房间的布局,甚至是一些物品的摆放,都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步性。
而在会议桌中央,那本刚从档案库调取出来的、标签发黄卷边的原始卷宗,如同一个沉默的证人,散发着岁月和阴谋混合的陈旧气味。
林瑶深吸一口气,亲手拆开了封条。塑料封条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她戴上了白色手套,动作缓慢而郑重,仿佛在开启一个潘多拉魔盒。
卷宗内部,纸张已经有些发脆,上面是五年前她亲笔书写的侦查报告、现场照片、证人证言、法医鉴定……每一个字,每一张图,都承载着她职业生涯起步时的青涩、专注与最终破案后的如释重负。
如今,这份荣耀的见证,却成了指向她和整个团队的一把淬毒的匕首。
“开始吧。”林瑶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苏姐,你先来,两起案件的尸检报告,进行逐项比对。”
苏岑站起身,走到幕布前,她的冷静与专业此刻是稳定军心的磐石。
“死者基本情况相似,均为中年男性,独居。致死原因完全一致,特制钢琴线勒毙,缠绕方式和力度角度,根据勒痕判断,高度相似。”她切换着照片,用激光笔指着颈部特写,“值得注意的是,死后摆放姿势。双手交叠于腹部,手指的弯曲弧度,经过测量,差异小于三度。这不是普通的模仿,这是……精确的复刻。”
她顿了顿,看向林瑶:“原始案卷中,关于尸体姿势,只有文字描述和远景照片,并未留存精确的测量数据。凶手是如何做到如此精准的?”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这意味着,凶手拥有的信息源,比警方存档的卷宗更加细致入微。
“现场勘查。”林瑶看向技侦负责人。
技侦人员调出两份现场勘查报告:“门锁,均无暴力痕迹,推断为技术开锁或熟人作案。现场翻动模式类似,都是伪装成入室抢劫,但翻动范围和有价值物品的选取,存在高度一致性。例如,两个现场,书桌的第二个抽屉都被拉开,里面的杂物被翻动过,但放在明处的少量现金却未被拿走。这个细节,在原始卷宗的文字记录里有提及,但并非重点。”
又一个超出公开卷宗细节的复刻!
“还有这个,”技侦人员放大了一张陈斌案发现场的照片,指向书桌桌面那个空咖啡杯,“林队您提到的咖啡杯。原始案卷照片里,杯子把手朝向是十点钟方向。陈斌案发现场,杯子把手朝向是十点零五分方向。有极其微小的偏差。”
秦风突然开口:“这个偏差,可能不是疏忽。” 他回忆起自己感知到的凶手在书桌前的停留和敲击动作,“凶手可能刻意调整过,或者,这个微小的差异本身,就是凶手指向自己的一个‘签名’。”
会议室的空气几乎凝固。凶手的谨慎、专业以及对细节的掌控力,远超寻常罪犯。
“重点核对张伟借阅卷宗时可能接触到的信息。”林瑶指示。
小李负责这部分调查,他汇报结果,声音带着愤慨:“保管处记录显示,张伟借阅的是原始卷宗盒,里面包含所有物证照片、勘验原始记录、甚至包括一些未纳入最终报告的初期排查笔记!他有机会接触到我们刚才比对出来的所有这些细节!”
“也就是说,‘时序会’通过张伟,几乎完整地复制了五年前那起案子的所有警方信息,然后,他们挑选了受害者陈斌,精心策划了这场‘演出’。” 林瑶总结道,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桌面。
“为什么是陈斌?”秦风提出关键问题,“他和五年前的死者,是否存在某种我们尚未发现的关联?为什么‘时序会’要大费周章地重现这起特定案件?”
“查!”林瑶斩钉截铁,“彻底深挖陈斌和五年前死者所有的社会关系、工作经历、兴趣爱好、甚至就医记录!寻找任何可能的交叉点!”
命令下达,庞大的排查机器再次开动。
会议暂时告一段落,众人各自领命而去,会议室里只剩下林瑶和秦风,以及那本摊开的、仿佛带着诅咒的尘封卷宗。
林瑶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卷宗里一张泛黄的物证清单上。清单上列明了从原始案件现场提取的所有物品。
“我记得……”林瑶的手指划过清单上的某一行,“当年那个案子,死者的书桌上,除了咖啡杯,还有一个很旧的、黄铜制的书签,造型很别致,像一把小小的剑。当时觉得没什么特别,也记录在案了。”
她在物证照片里寻找,很快找到了那个书签的特写,它就躺在咖啡杯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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