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河路的救援现场一片混乱。被打捞起来的车辆扭曲变形，像一只被捏碎的金属甲虫。司机是一名四十二岁的男性会计师，确认当场死亡。初步尸检没有发现突发疾病迹象，车内也没有酒驾、药驾证据，仿佛他只是在一瞬间失去了对车辆的控制。
“完美谋杀。”林瑶站在河岸边，看着被打捞起来的残骸，声音冷得像冰。雨水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打湿了她的肩头，她却浑然不觉。
舆论仍在发酵。尽管“星光广场谢幕”以一场屏幕入侵告终，未能满足看客的血腥期待，但“鸦青”的知名度却以另一种方式达到了顶峰。她被视为一个将警方和公众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神秘存在，一种数字时代的幽灵。恐慌并未消散，而是转化成了更深的、对无处不在的网络力量的畏惧。
市局网络安全中心的灯光彻夜未熄。老王坐在成排的显示器前，眼白布满血丝，手边的咖啡已经凉透。屏幕上流淌着无穷无尽的代码和数据流。
“这家伙是个高手。”老王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她用了七层跳板，IP地址绕了半个地球，最后落脚点是一个南太平洋岛国的公共图书馆网络。所有用于直播和入侵广场屏幕的账户都是一次性‘肉鸡’，用完即焚。”
秦风站在他身后，目光扫过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字符。他对黑客技术了解不深，但他能感受到数据背后那股冷静、缜密且充满恶意的意志。
“没有破绽吗？”林瑶问，她刚处理完现场赶来，发梢还滴着水珠。
“只要是数字行为，就会留下痕迹，只是深浅问题。”老王敲击着键盘，调出另一个界面，“我追踪了她发布直播预告和后续信息时使用的加密通道，虽然无法精确定位，但可以大致圈定一个信号接收强度相对较高的区域——城北的大学城一带。”
大学城？这个范围依然很大，涵盖了数所高校和周边密集的商业区、住宅区。
“能再缩小吗？”
“我正在尝试分析她直播视频的背景音和光线。”老王点开一段直播录像，放大鸦青身后的星空背景，“这个全息投影时钟，制作非常精良，不是普通的素材模板。还有这些星图的运行轨迹，符合某种特定的天文算法。她可能拥有一个定制化的、设备不算简陋的工作室。”
工作室？在大学城区域？一个可能拥有专业设备，精通网络技术和心理操控的凶手。
秦风凝视着屏幕上那张冰冷的乌鸦面具，试图穿透电子信号的屏障，捕捉其后的真实。没有死亡的影像碎片，因为鸦青本人并非直接杀手。但他能感觉到一种……空洞的、带有表演性质的恶意，与赵坤那种基于扭曲信仰的狂热截然不同。
“她享受这个过程。”秦风忽然开口，“享受将所有人视为提线木偶，按照她编写的剧本行动的感觉。星光广场是舞台，滨河路的车祸是隐藏在幕布后的真实。她不在乎死的是谁，她在乎的是‘完成预言’本身所带来的掌控感。”
“也就是说，她可能再次行动。”林瑶眼神一凛，“为了维持她‘预言者’的光环，为了再次体验这种操控一切的快感。”
“而且，方式可能会升级。”秦风补充，“经过这次，她知道警方会全力追踪她，普通的挑衅可能无法再满足她。”
老王突然“咦”了一声，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舞动：“等等……我捕捉到一点异常流量。在滨河路事件发生后不久，有一个加密数据包从大学城区域的某个节点发出，目的地是……一个暗网的镜像站点。”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极其简陋，仿佛上世纪九十风格的文本界面。背景是纯黑色，只有几行绿色的文字在闪烁：
“第一次排练结束。
演员表现合格。
观众反响热烈。
期待正式公演。
——导演：鸦青”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所有人的脊背。
“她在向我们示威！”小李愤怒地说。
“不只是在示威。”秦风盯着那几行字，“她在设定框架。‘排练’、‘演员’、‘公演’……她把谋杀视为一场戏剧。滨河路的司机只是第一个‘演员’，而‘正式公演’……”
这意味着，还会有下一个，甚至更多的受害者。
“老王，能通过这个暗网站点反向追踪吗？”林瑶急切地问。
“很难，这种镜像站点就像海市蜃楼，存在时间极短，服务器可能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老王摇头，但手指并未停下，“不过，这个数据包在传输过程中，有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信号指纹……有点像某种特定型号的民用无线网卡在超负荷运转时产生的独特电磁波纹。如果能匹配到……”
这几乎是大海捞针，但却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虚拟世界的追踪，是一场无声的战争，在光纤和代码的洪流中寻找那一粒致命的沙砾。
“查！把所有大学城区域内，近期网络活动异常，或者拥有较强技术能力、同时对心理学、天文学、戏剧等领域感兴趣的人员名单筛一遍！”林瑶下令，“重点是女性，年龄可能在二十到三十五岁之间，性格孤僻，有强烈的表现欲和控制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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