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的蝉鸣像被撒了把盐,在瑶安堂的天井里炸得噼啪作响。三个学徒蹲在药晒场的青石板上分拣药材,手里的紫苏叶被捏得卷了边,没人说话,只有竹筛碰撞的闷响在热浪里翻滚。
“啪!” 小石头突然把竹筛往地上一摔,褐色的药渣溅在阿贵的布鞋上,“凭什么你总能跟着苏姑娘去前堂看诊?我们就只能在后院捡药渣?” 少年的脸涨得通红,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像条小蛇。
阿贵攥着手里的药杵没作声。晨光从他身后的雕花木窗斜照进来,在分拣好的药堆上投下分明的光影 —— 他挑出的苍术根须完整,断面泛着黄白色的油点,而小石头那边的药堆里,还混着好几块形状相似的白术。
“怎么回事?” 苏瑶抱着刚抄好的医案走进来,素色布裙扫过竹筛边缘,带起的风让晒干的金银花簌簌作响。她瞥见阿贵药筐里压着的《本草图经》,书页间夹着片新鲜的薄荷,显然是刚从后院摘来的 —— 这是她昨天教的辨认方法,只有阿贵记住了。
站在旁边的春桃突然红了眼眶,手里的药篓 “哐当” 掉在地上:“姑娘,您是不是觉得我们笨?上次您教认脉象,只让阿贵一个人摸您的脉枕……”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被蝉鸣吞没。
苏瑶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上周教 “寸口脉” 时,确实让阿贵示范过指法,但当时春桃正忙着给瘟疫后的病人煎药,小石头则在库房整理药材。她以为孩子们会互相转告,没想到竟在心里结了疙瘩。
“谁想学脉诊?” 苏瑶突然解开腕上的银镯,露出皓白的手腕,脉枕上的青色绸缎还带着草药的清香,“现在就学,谁先来?”
小石头的脚动了动,却被春桃拽了拽衣角。姑娘的发髻上别着根新折的柳枝,那是她今早去河边打水时摘的 —— 往常这个时候,她总会把最新鲜的柳枝编成环,偷偷放在苏瑶的账桌上。
“我来。” 阿贵突然往前一步,粗布袖子下的手微微发抖。他的指尖刚触到苏瑶的腕脉,就被小石头的竹筛砸中手背:“你凭什么总抢在前头?”
竹筛里的药粒撒了满地,其中混着几颗被虫蛀的杏仁 —— 这是昨天刘院判特意指出的劣品,小石头本该挑出来扔掉的。
“够了!” 刘院判拄着拐杖从月亮门走进来,银须上还沾着药粉,“你们以为学医是过家家?当年太医院的学徒,光是认药就得三年!” 他突然指向晒药架,“谁能说出那上面十二种药材的药性,我就把这枚银质药勺赏给他!”
晒药架上的药材在日头下泛着光泽:枸杞红得像玛瑙,黄芪切片泛着蜜色,最上层的陈皮打着整齐的卷。春桃的眼睛亮了亮,她娘以前用陈皮泡过茶,但具体药性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小石头盯着那串悬挂的蜈蚣,突然想起苏瑶说过这东西能治蛇咬伤,却忘了配伍禁忌。
“枸杞滋补肝肾,黄芪补气升阳……” 阿贵的声音清晰稳定,指尖依次点过药材,“陈皮理气健脾,配伍半夏可治痰湿……” 他说到蜈蚣时顿了顿,“需配甘草解其毒,孕妇禁用。”
刘院判的银须抖了抖,突然把药勺往阿贵手里一塞:“答对了!”
“不公平!” 小石头突然推倒药架,陈皮和枸杞撒了一地,“他肯定是偷偷看了您的药书!” 少年的脚踩在黄芪片上,脆嫩的断面被碾成了粉末。
苏瑶看着满地的药材,突然想起母亲留下的那本《千金方》,夹页里有张泛黄的纸,画着三个扎羊角辫的孩子,正在抢同一个药碾子。旁边的批注是:“医者之争,当争医术,不争宠。”
“明天辰时,前堂考核。” 苏瑶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考辨认药材、背诵汤头、实操针灸,谁赢了,就能跟着我去参加下个月的药材盛会。”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个孩子,“但有一条,要是有人故意使坏,立刻逐出瑶安堂。”
当晚的月光格外清亮。苏瑶的账房还亮着灯,春桃偷偷从窗缝往里看,只见苏瑶正在裁红纸,上面写着 “公平” 两个大字,旁边放着三盏一模一样的羊角灯 —— 那是她白天特意让木匠做的,灯芯长短丝毫不差。
“姑娘,您真要让他们比试?” 王大麻子抱着捆晒干的艾草走进来,粗布褂子上的补丁沾着露水,“孩子们还小,别伤了和气。”
苏瑶将红纸贴在墙上,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字上,泛着柔和的光晕:“和气不是让出来的。” 她想起白天小石头踩碎的黄芪,“学医容不得半点含糊,今天纵容他们猜忌,明天就可能拿错药害死人。”
天还没亮,晒药场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春桃借着月光辨认药材,裙角沾着的露水打湿了青石板;小石头在偷偷练习针灸,针尾插在南瓜上,密密麻麻像片小竹林;阿贵则在默写汤头歌,字迹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格外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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