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座，马组长来了，说有要事汇报。”门口传来鸽子的声音，她穿着一身浅灰色的棉袍，左腿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走路时仍有些轻微的跛，脸上却带着一如既往的坚毅。
“让他进来。”令狐靖远松开窗帘，转身坐回书桌前。
马河图推门而入，身上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和雨丝，他敬了个礼，沉声道：“处座，刚收到老周的消息，日军今早开始对浦东地区进行新一轮扫荡，重点排查地下交通线的据点，已经查封了三家疑似联络点的店铺，中共那边有两名交通员失联，情况不明。”
地下交通线是军统与中共协作的生命线，连接着公共租界、苏南根据地和各个秘密联络点，一旦被日军破坏，人员转移、物资运输和情报传递都会陷入瘫痪。令狐靖远脸色微沉，立即道：“让行动组全员戒备，通知老周，启动交通线应急方案，将枢纽暂时转移到苏州河的木船上，所有物资和人员尽快撤离浦东危险区域。另外，派两名特工潜入浦东，打探失联交通员的消息，务必确认他们的安危。”
“是，我这就去安排。”马河图转身正要走，又被令狐靖远叫住。
“还有，”令狐靖远看着他，语气凝重，“让老蔡做好准备，下午潜入76号，见一见王天木。”
马河图愣了一下，随即面露不解：“处座，王天木是叛徒，不值得信任，万一这是李士群设下的陷阱，老蔡怕是会有危险。”
“我知道其中的风险，”令狐靖远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果决，“但王天木手里的证据，对我们打击李士群、牵制76号至关重要。让老蔡多加小心，只接触，不深入，先核实证据的真实性，再做后续打算。”
马河图虽有顾虑，却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只得应声：“属下明白，会叮嘱老蔡谨慎行事。”
待马河图离去，鸽子走到书桌旁，看着令狐靖远眉头紧锁的模样，轻声道：“处座，要不要我跟老蔡一起去？多个人，也能有个照应。”
令狐靖远摇摇头，目光落在她的左腿上：“你的伤还没好，不宜行动。76号内部现在乱成一团，李士群和王天木互相提防，守卫虽严，却也有漏洞，老蔡经验丰富，应该能应对。你留在店里，协助夜莺监控电台，留意日军和76号的动向，有任何异常，立即上报。”
鸽子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去协助夜莺处理电台事务。
上午九点，上海的冷雨渐渐停了，天空依旧阴沉，寒风卷着地上的落叶，在街道上打着旋。日清汽船会社的调度室里，小吴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调度员制服，胸前别着会社的徽章，正低头整理着桌上的航船调度单。调度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油墨味，几名日本职员坐在不远处，低声交谈着，眼神时不时扫向周围，气氛格外压抑。
小吴的指尖微微发凉，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今早五点，日军的凤翔号航母和三艘重巡洋舰驶离吴淞口时，他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站在调度室的窗边，用余光记下了舰队的航行方向，随后迅速在调度单上写下密语，托付给可靠的交通员。可他心里清楚，海鲨小组的残余势力肯定在暗中盯着他——佐藤被捕后，日军对会社里的中国职员排查得愈发严格，稍有不慎，便会暴露。
“小吴君，这份调度单，麻烦你送到航运部去。”一名日本主管走到他面前，将一叠文件放在桌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小吴强压下心中的紧张，脸上挤出一丝恭敬的笑容，点头道：“好的，马上就去。”
他拿起文件，转身走出调度室，脚步尽量放得沉稳。走廊里，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正靠在墙边，看到小吴走过，眼神锐利地打量着他，正是海鲨小组的残余成员。小吴假装没看见，径直往前走，手心却已经沁出了冷汗。
走到航运部门口，他刚要推门，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喝：“站住！”
小吴心里一紧，缓缓转过身，看到那两名黑衣男子正快步向他走来。“请问，有什么事吗？”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其中一名男子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佐藤组长失踪前，最后见过的人就是你，你最好老实交代，你跟他说了什么？”
“佐藤组长？我只是个普通的调度员，怎么会跟他有交集？”小吴故作茫然，心里却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另一名男子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抓小吴的胳膊：“少装蒜！跟我们走一趟，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小吴顺势一侧身，避开了对方的手，同时将手里的文件往地上一扔，趁着对方弯腰去捡的间隙，转身就往楼梯口跑去。“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两名黑衣男子见状，立即追了上去。
调度室里的日本职员听到动静，纷纷探出头来，却没人敢上前阻拦。小吴沿着楼梯一路狂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把日军舰队的后续动向传出去。跑到会社门口，他看到一辆黄包车正停在路边，车夫是军统安排的接应人员，正用眼神示意他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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