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锋照山河》第一卷《淞沪烽火(1937–1938)》
第五十一章:日特密信破译术
民国二十七年三月二十五日的长沙,晨雾像一块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福音堂的青瓦上。令狐靖远坐在译电科厢房的八仙桌前,指尖捏着半张泛黄的宣纸——那是前日从小吴门客栈松井身上搜出的密信残页,边缘被火燎得卷了毛边,字迹却仍清晰,是用极细的狼毫写的小楷,落款处只余一个模糊的“松”字。桌案上摊着本翻得卷了边的《唐诗三百首》,是商务印书馆民国二十五年的版本,书页间夹着十几张写满批注的便签,最上面那张用铅笔描了个表格,标注着“页码出现频率统计表”,是督察处破译员小马昨夜熬到后半夜画的。
“处长,您看这‘12-7’,真的出现了五次。”小马端着个粗瓷碗走进来,碗里是热粥,冒着白汽,混着淡淡的米香。他把碗放在桌角,手指点着表格上的红圈,“除了这个,‘8-3’‘15-9’也各出现三次,我按您说的,把对应的诗句都抄在旁边了。”
令狐靖远“嗯”了一声,目光没离开残页。他指尖在“12-7”这串数字上轻轻摩挲,宣纸的纤维被磨得发毛。昨夜他让小马把《唐诗三百首》按页码拆开,逐页比对,直到寅时才在第十二页第七行找到对应的句子——“春风又绿江南岸”。这句诗是王安石的《泊船瓜洲》,他小时候在奉化老家的私塾里背过,先生还特意指着“绿”字讲炼字的妙处,可此刻这字落在密信上,却像个顽固的谜,横看竖看都摸不透章法。
“粥要凉了。”小马见他不动,又催了一句。这孩子自武汉码头跟着来长沙,脸上的稚气褪了些,眼下却挂着青黑,显然是没睡够。
令狐靖远抬手按了按眉心,把残页推到一边,端起粥碗抿了一口。粥是糙米粥,混着几粒绿豆,温热地滑进喉咙,却没压下心头的燥。他想起三日前在长沙行营接到的戴笠密电,电文用密写药水写在《湖南公报》的广告栏里,需用苏打水浸润才能显影,上面只有一句话:“长沙密电屡泄,日军似握新密码,速查。”那时窗外正下着雨,行营的电报员捧着电码本叹气,说第九战区刚发往九江的布防图又被日军截了去,“就像咱们的密码本搁在人家桌上似的”。
“除了‘12-7’,其他高频数字对应的诗句呢?”令狐靖远放下粥碗,拿起小马抄录的便签。上面歪歪扭扭写着:“8-3:床前明月光(李白《静夜思》);15-9:独在异乡为异客(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20-5:红豆生南国(王维《相思》)……”
“这些句子拼在一起,根本不成话。”小马蹲在旁边,手指抠着桌腿的木刺,“会不会日军就是随便找的数字凑数?故意晃咱们的眼?”
令狐靖远摇头。他想起黄埔四期时战术教官讲密码学时说的话:“好密码从来不是靠复杂数字唬人,是把秘密藏在最显眼的地方。”那时教官拿了本《孙子兵法》,在黑板上画密码表,“比如‘知己知彼’,既可以是情报,也可以是密钥,就看你怎么用。”
他重新拿起残页,对着窗户的光亮看——纸背隐约有淡淡的印痕,像是之前用硬物压过。“去把李敬堂带来。”令狐靖远突然开口,指尖在“春风又绿江南岸”几个字上敲了敲,“让他看看这些诗句,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
小马应了声,抓起墙角的枪就往外跑。厢房里只剩令狐靖远一人,晨雾渐渐散了些,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桌案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把《唐诗三百首》的书页映得发亮。他翻到第十二页,盯着“春风又绿江南岸”看了半晌,突然起身从藤箱里翻出张长沙地图——是刘副官昨天送来的,上面用红笔圈着日军近期的活动范围,从岳麓山到湘江边,密密麻麻画了十几个圈。
“江南岸……”令狐靖远低声念着,指尖在地图上的湘江边划着。长沙城被湘江劈成南北两半,江南岸是天心阁一带,老巷子多,上个月刚查出有日军特务据点;江北岸则是第九战区的驻军所在地,戒备森严。难道“江南岸”指的是天心阁?他正琢磨着,门外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是小马押着李敬堂进来了。
李敬堂穿件灰布囚服,头发乱得像团草,脸上还有道没擦干净的墨痕,想来是昨夜在牢房里写供词蹭上的。他进门就往地上跪,膝盖“咚”地撞在青石板上,声音发颤:“令狐处长,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松井从来没跟我说过密码的事,他只让我抄密电……”
“起来说话。”令狐靖远把残页推到他面前,“看看这几句诗,有没有印象?”
李敬堂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目光扫过残页上的诗句,突然浑身一震,嘴唇翕动着说不出话。令狐靖远注意到,他的指尖在微微发抖,眼神里既有恐惧,又有几分慌乱,像是被戳中了什么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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