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去法租界方向。”令狐靖远直起身,拎着藤箱往巷外走,脚步不疾不徐,“军统武汉站在法租界的洋行里,离这儿不远。”
出了窄巷,是条热闹的街。卖热干面的摊子前围着群人,芝麻酱的香气混着辣椒油的辣味扑面而来;穿旗袍的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走进绸缎铺,指尖划过挂着的云锦,留下道浅浅的痕迹;还有几个穿西装的洋人,正对着街边的糖画摊指指点点,摊主舀起一勺糖稀,手腕一抖,一条鳞爪分明的龙就出现在青石板上,引得洋人拍手叫好。
令狐靖远故意往人堆里钻,肩膀撞了个挑夫的扁担,挑夫骂了句“不长眼的”,他连忙递上支“哈德门”烟,赔笑着说“对不起”,趁挑夫点烟的功夫,又往斜前方走了两步——这是黄埔特训时学的“折线走位法”,每走三步拐个小弯,能打乱跟踪者的节奏。
但那三个中山装男人显然是老手。瘦高个贴在绸缎铺的廊柱后,眼镜男混在热干面摊的食客里,矮胖子则站在洋人的马车旁,像在看马车的轱辘,目光却始终锁在令狐靖远身上。他们的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不远不近,既不会被甩开,又不会靠得太近引人怀疑。
走到法租界的界碑前时,令狐靖远停下了。界碑是块米白色的石碑,刻着“法租界”三个法文单词,旁边站着两个法国巡捕,正检查来往行人的护照。他摸出怀里的伪造护照——是上海法租界领事馆发的,照片上的他梳着分头,比现在少了些胡茬,“姓名”一栏写着“林志远”,“职业”是“药材商”。
“林先生,请。”法国巡捕看了眼护照,挥了挥手。
走进法租界,街景顿时变了。石板路换成了平整的水泥地,路边栽着悬铃木,枝桠光秃秃的,却已能看出修剪的痕迹;洋行的橱窗擦得锃亮,里面摆着进口的香水和钟表,玻璃上映出往来行人的影子;连空气里的味道都变了,少了煤烟和汗味,多了咖啡和面包的香气。
“军统武汉站就在前面的洋行里。”小马指着不远处的一栋三层洋楼,洋楼的门脸是白色的,挂着块“美孚洋行”的牌子,门口站着个穿礼服的门童,正给一辆黑色轿车开门,“去年我送密信时来过,暗号是‘买哈德门烟’,柜台后的伙计会问‘要软包还是硬包’,答‘要带过滤嘴的’就行。”
令狐靖远没说话,脚步却往洋行斜对面的一条弄堂拐去。弄堂里静悄悄的,只有个老妇人坐在门口纳鞋底,针线在阳光下划出银亮的弧线。他走到弄堂中间,突然转身——那三个中山装男人果然跟了进来,正站在弄堂口张望,见他转身,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墙上贴。
“三位跟了一路,不累吗?”令狐靖远笑了笑,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穿透力,“中统的向日葵标记,贴在鞋后跟倒是显眼,就是太容易掉了——你看,那位先生的鞋跟,标记都磨掉一半了。”
瘦高个脸色一变,抬手摸向腰间——那里藏着枪。小马往前一步,挡在令狐靖远身前,手已经按在了藤箱的匕首上。老妇人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手里的针线掉在地上,慌忙往屋里缩。
“别紧张。”令狐靖远按住小马的肩膀,目光落在瘦高个身上,“我知道你们是中统的。季源溥派你们来,是为了我身上的东西?”
瘦高个没说话,眼神却往令狐靖远的棉袍领口瞟——那里因为刚才转身,露出了里面深蓝色马甲的一角。眼镜男悄悄往旁边挪了两步,想堵住弄堂的另一头。
“我要是没猜错,你们是季源溥的‘别动队’吧?”令狐靖远从怀里摸出个小本子,翻开——里面是中统主要特工的照片和档案,是去年在上海截获的,“你是沈醉手下的李三,去年在南京截过咱们的密电;你是王四,前年在上海杀了咱们两个情报员;还有你,”他看向矮胖子,“你是张五,最擅长扮成挑夫跟踪,对吧?”
三人的脸色彻底变了。李三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铜哨,就要往嘴里送——这是中统的紧急信号,一吹就会有埋伏的人围过来。
“别费力气了。”令狐靖远从棉袍里掏出督察处的铜制关防,往墙上一磕,“哐当”一声,关防上的篆字在阳光下看得清清楚楚,“军事委员会督察处办案,你们中统也敢拦?”
李三的手僵在半空。中统和军统虽常明争暗斗,但督察处是直属于委员长的,手里握着“督察全军统及别动队反间谍事”的权力,比中统和军统都高半级。他咽了口唾沫,放下铜哨,却梗着脖子说:“我们……我们只是例行巡查,没跟踪你。”
“例行巡查?”令狐靖远往前走了两步,江风掀起他的棉袍下摆,露出里面马甲上的细密纹路,“巡查到法租界?巡查到我这‘药材商’的脚后跟?”他指了指李三的鞋跟,“这向日葵标记,是去年冬天中统新换的吧?季源溥倒是会出花样,就是没教你们怎么藏得更隐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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