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锋照山河》第一卷《淞沪烽火(1937–1938)》
第四十三章:别动队情报立首功
民国二十七年正月二十的清晨,上海法租界霞飞路的积雪还没化透。路边法国梧桐的枝桠上挂着冰凌,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落在“荣记裁缝铺”的青石板台阶上,融成一滩滩水渍。铺子里的铜炉正烧着煤,橘红色的火苗舔着炉壁,把挂在墙上的几件灰布军装烤得暖烘烘的——那是周伟龙让人赶制的,给别动队情报分队的队员穿的,针脚缝得格外密,袖口和肩头都加了衬布,耐穿。
令狐靖远坐在铺子里的八仙桌旁,指尖捏着张揉得发皱的电报。电报是用米汤写在《申报》中缝的,昨晚用碘酒涂过,字迹还泛着淡淡的棕黄色:“昆山日军粮仓驻兵十,夜岗寅时换,可图。——别动队情报分队”。末尾画着半枚铜钱的记号,是他上个月在苏州教队员们的联络暗号,一笔一划都透着青涩,想来是哪个年轻队员写的。
“这情报准吗?”周伟龙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件刚熨好的棉袍,袍角还冒着热气。他把棉袍挂在衣架上,凑过来看电报,眉头皱了皱,“昆山离上海近,日军在那边设了个联队的驻地,粮仓怎么可能只驻十个人?别是日特放的假情报,引咱们上钩。”
令狐靖远把电报铺平,指尖在“夜岗寅时换”几个字上顿了顿。上个月他去苏州别动队驻地时,特意教过队员“情报三查”:查时间、查人数、查细节——这电报里把换岗时间写得明明白白,倒不像是假的。他抬头看向窗外,霞飞路上有巡捕骑着自行车经过,车铃叮当作响,把巷口的几只麻雀惊得扑棱棱飞起来。
“应该不假。”令狐靖远从怀里掏出个牛皮本子,翻开——里面是他上个月记的别动队队员名单,三十个名字,大多是杜月笙的恒社弟子,还有几个是从淞沪会战退下来的老兵,“送情报的是赵虎,上次在苏州训练时,他爬墙最快,还跟我显摆过‘能在房梁上趴半宿’。这小子实诚,不会编瞎话。”
周伟龙往铜炉里添了块煤,火星子“噼啪”跳起来。他跟令狐是黄埔四期同班,当年在广州校本部,令狐就总说“细节见真章”,如今倒还是这性子。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就算驻兵少,粮仓周围肯定有铁丝网,说不定还有暗哨。别动队那帮小子虽说跟杜月笙学过些拳脚,可没正经打过仗,真要硬碰硬,怕是要吃亏。”
令狐靖远没说话,从桌下拖出个木箱,打开——里面是张昆山周边的地图,是上个月从日特窝点搜来的,纸质泛黄,边角都磨破了。他用手指在地图上划着:“昆山粮仓在城西南的陆家浜,紧挨着日军联队部,直线距离不到三里地。但联队部驻的是步兵,夜里不轻易出动,只要咱们动作快,寅时动手,卯时就能撤出来。”
“怎么动?”周伟龙搬了张凳子坐下,从怀里摸出个烟盒,抖出两支烟,递了一支给令狐靖远。烟是“哈德门”的,纸壳都皱了,是他托青帮的人从公共租界弄来的,“别动队的人扮成什么?难民?还是伪军?”
“难民最好。”令狐靖远把烟凑到铜炉上点着,烟丝燃着的呛味混着煤烟味飘开来,“上个月我让他们练过‘扮难民’,赵虎还跟我抱怨‘抹了灰像叫花子’。正好,让他们真抹点灰,扛着空麻袋去粮仓附近‘抢粮’,把岗哨的注意力引到前门。咱们的人从后墙翻进去,先解决岗哨,再开仓搬粮。”
周伟龙吸了口烟,烟雾从鼻孔里慢悠悠飘出来:“咱们出多少人?上海区能动用的行动员就二十来个,还得留几个守联络点。”
“出十五个。”令狐靖远在地图上圈出粮仓的后墙位置,“后墙是砖石砌的,不高,我让队员带梯子。你让人把那几把德制毛瑟C96带上,别带冲锋枪,动静太大,惊动了联队部就麻烦了。对了,让老陆派几个青帮的人在陆家浜村口接应,万一撤不及时,能藏进他们的漕帮船里。”
周伟龙点头,起身往铺子里的暗门走——暗门后是个小阁楼,藏着部电台。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粮抢出来送哪儿?别动队在苏州缺粮,送过去正好。”
“先送常熟的联络点。”令狐靖远把地图折好塞进怀里,“常熟有咱们的人,能连夜运去苏州。别直接送别动队驻地,万一被日军盯梢,连窝端了就糟了。”
周伟龙应着进了阁楼,很快里面就传来“滴滴答答”的发报声。令狐靖远走到炉边,烤了烤冻得发僵的手。炉上放着个粗瓷茶壶,水汽氤氲地往上冒,他掀开壶盖,里面的茶梗沉在底——是昨天剩的,又苦又涩,可他喝得很专心。他想起上个月在苏州别动队驻地,刘志陆拉着他的手说“队员们快断粮了,有的一天就啃个窝头”,那时候天刚下过雪,队员们在操场上练匍匐,棉裤都磨破了,露着里面的棉絮,可没人喊一声冷。
“处长,周区长让您过去。”铺子里的学徒小张从阁楼下来,小声说。小张才十五岁,是上海本地人,爹娘去年在淞沪会战里没了,周伟龙把他收在铺子里当学徒,实则是个联络员,机灵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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