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靖远把本子合上,递回去时指尖碰了碰戴笠的手——冰凉,还在微微抖。他忽然想起黄埔时的事,那会儿戴笠还是个学员队的中尉副官,总揣着本《曾胡治兵语录》,谁也想不到后来会成军统的掌舵人。“局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委员长三点见你,还有一个时辰。”戴笠看了看怀表,“我让人给你备了身军装——少将衔的,你现在是督察处处长,得有个样子。”他拍了拍令狐靖远的肩膀,“靖远,这事办好了,你在委员长跟前,腰杆就能挺得更直。”
换军装时,令狐靖远才发现肩章是新做的,金穗子还闪着光,领口的星徽沉甸甸的——实衔少将,比在上海的虚衔实在多了。他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看见镜中人身后站着个勤务兵,正往他换下的军大衣口袋里塞东西,手速快得像偷东西。“你干什么?”
勤务兵吓了一跳,手里的小纸团掉在地上,慌忙捡起来塞回口袋,结结巴巴地说:“没、没干什么,处长,我看您大衣口袋破了,想帮您缝缝。”
令狐靖远没拆穿——纸团里裹着的,多半是沈明远让他递的话。他扣上军装的最后一颗纽扣,转身往外走:“不用了,我自己来。”
去侍从室的路上,沈明远没再说话,只是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瞟他。车停在中山四路的一栋洋楼前,门楣上挂着“国民政府侍从室”的木牌,门口的哨兵比军统总部的更精神,步枪上的刺刀擦得能照见人。令狐靖远下车时,看见楼前的玉兰树光秃秃的,枝桠上挂着个鸟笼,里面的画眉蔫头耷脑的,见人来也不叫。
“二处的周主任在楼上等您。”沈明远引着他往里走,走廊铺着红地毯,踩上去没声音,“周主任是侍从室的老人,您有什么事,问他就行。”
二楼的办公室里,周主任正趴在桌上改文件,头发花白,戴副圆框眼镜,见令狐靖远进来,推了推眼镜起身:“令狐处长,久仰。委员长让我把译电科的钥匙给您——从今天起,译电科就归调查组管了。”他递过来串铜钥匙,上面挂着个木牌,写着“译电科”三个字,“科里七个人,都在里头忙呢,您自便。”
译电科在走廊尽头,门是磨砂玻璃的,隐约能看见里面的人影。令狐靖远拧开门锁,一股油墨味混着煤烟味扑面而来——七个人都坐在桌前,有的在抄电码,有的在翻密码本,见他进来,都停了手,齐刷刷地站起来。
“诸位不必多礼。”令狐靖远把钥匙放在桌上,目光扫过众人——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穿蓝布旗袍的女人,三十来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捏着支钢笔,笔尖还滴着墨水;她旁边是个戴瓜皮帽的男人,手指短粗,正往密码本里夹纸条;最里头的角落里,一个瘦高个背对着门,正往火炉里添煤,肩膀动了动,像是没听见动静。
“这位是军事委员会督察处的令狐处长,委员长亲自派来的。”周主任跟在后面进来,拍了拍手,“从今天起,译电科的事,令狐处长说了算。你们都把手里的活停了,给处长汇报汇报近来的工作。”
没人说话。穿旗袍的女人把钢笔往桌上一放,发出“咔”的一声,打破了沉默:“处长,我是译电科的李娟,负责跟重庆总台联络。这是近一个月的密电收发记录,您过目。”她递过来个牛皮纸文件夹,指甲涂着淡红的蔻丹,在灰扑扑的屋里格外扎眼。
令狐靖远接过文件夹,没翻开,先看了看李娟的手——指尖干净,没有寻常译电员的老茧,倒像是常年拿笔的。“李干事辛苦。”他把文件夹放在桌上,又看向那个戴瓜皮帽的男人,“这位是?”
“我是王庆祥,管密码本的。”男人声音沙哑,像是喉咙里卡了痰,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七本密码本,封皮都写着“绝密”,“这是今年的密码本,都在这儿了,一本没少。”
令狐靖远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开第一页——是“樱花密码”,跟上海截获的日军密码有点像,只是字母间隔多了一个。他指尖在“1月10日”的日期上停了停,抬头看向王庆祥:“1月10日的密电,是谁译的?”
王庆祥眼神闪了闪,往火炉边瞥了瞥:“是、是老杨译的,他今天请假了。”
“老杨是谁?”
“杨明远,译电科的老伙计了,从南京跟着过来的。”周主任在旁边搭话,“昨天他儿子生急病,请假去乡下了,得后天才能回。”
令狐靖远没再问,把密码本放回布包。火炉边的瘦高个终于转过身,手里还捏着煤铲,脸上沾着黑灰:“处长,我是陈福,烧炉子的。您要是冷,我再添点煤。”
“不必了。”令狐靖远摆摆手,目光落在陈福的鞋上——是双新布鞋,鞋底却沾着泥,像是刚从外面回来。“陈师傅,这炉子烧的煤,是从哪儿买的?”
陈福愣了一下,把煤铲往墙角一放:“是、是总务处送的,说是从山西运过来的好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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