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锋照山河》第一卷《淞沪烽火(1937–1938)》
第四十章:重庆暗线揪内鬼
民国二十七年正月十二的重庆,嘉陵江面上还飘着薄冰。令狐靖远站在朝天门码头的石阶上,把军大衣的领口又拉高了些——江风裹着湿冷的雾气,往骨头缝里钻,比武汉的湿冷更添了几分凛冽。身后的帆布包袱里,除了换洗衣物和那把汉阳兵工厂得来的军工铲,最要紧的是李承干临别时塞给他的《炮弹引信改良草图》,边角用蜡封了三层,藏在铲柄的空心夹层里。
“令狐处长?”一个穿藏青色中山装的年轻人快步走过来,手里捏着张烫金名片,递过来时腰弯得恰到好处,“侍从室二处的沈副官,奉命来接您。戴局长说您今日抵渝,特意让我在码头候着。”
令狐靖远接过名片,指尖触到“沈明远”三个字的凸纹,抬头打量眼前人——二十出头的年纪,眉骨高,眼窝深,说话时眼神总往他包袱上瞟,倒不像个纯粹的副官。“沈副官。”他把名片揣进内袋,声音压得平稳,“劳你等了。”
“不敢当。”沈明远笑着侧身引路,“车在那边,委员长下午要召见,戴局长让您先去军统总部换身行头,别失了督察处的体面。”
码头边停着辆黑色轿车,车头挂着“军事委员会”的铜质徽章,车胎上还沾着黄泥——看方向,是刚从郊外开回来的。令狐靖远弯腰上车时,故意把包袱往座位底下塞了塞,眼角余光瞥见沈明远的手在车门把手上顿了顿,像是在确认什么。
“戴局长说,这次让您掌侍从室反特调查组,是委员长亲自点的将。”沈明远坐进副驾驶,回头递过来个牛皮纸信封,“这是调查组的名册,一共五个人,都是从军统和中统挑的尖子,您先过目。”
令狐靖远拆开信封,里面是五张泛黄的纸,钢笔字写得工工整整:组长令狐靖远,副组长赵立群(军统译电科科长),组员李芳(中统档案科干事)、王勇(宪兵司令部副官)、陈默(侍从室文书)。最底下一行是戴笠的朱批:“诸事可迳呈,不必循常规”。他指尖在“李芳”的名字上划了划——中统的人混在调查组里,季源溥倒是会钻空子。
“戴局长还有话。”沈明远忽然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说侍从室近来不太平,密电总走漏风声,前几日委员长赴成都的行程,竟有日特在双流机场附近窥伺。这次让您来,就是要把这根‘内鬼’给薅出来,不管是谁,抓了再说。”
令狐靖远没接话,把名册塞回信封。车过通远门时,他掀开车帘一角——城墙根下挤满了难民,破棉絮裹着的孩子趴在石缝里啃红薯,穿灰布军装的宪兵背着步枪来回巡逻,枪托上的刺刀在惨淡的日光下闪着冷光。这就是战时的陪都,一边是中枢机构的森严,一边是黎民百姓的仓皇,像块被揉皱的锦缎,好料子还在,却满是扯不开的褶子。
军统总部设在曾家岩一栋青砖小楼里,墙头上架着机枪,哨兵见了沈明远的车,抬手敬了个礼就放行了。戴笠早在二楼露台等着,穿件深灰色绸袍,手里捏着个紫砂茶壶,看见令狐靖远上来,把茶壶往石桌上一放,指着旁边的藤椅:“坐。路上没出岔子?”
“托局长的福,顺顺当当。”令狐靖远坐下时,军大衣的下摆扫过藤椅上的棉垫——是新絮的,软乎乎的,倒比侍从室的排场实在。“武汉那边,李承干先生把引信改好了,薛岳将军的人已经去拉炮弹,说是三月初就能送往前线。”
“炮弹的事不急。”戴笠给他倒了杯茶,茶汤是琥珀色的,飘着茉莉香,“委员长急的是侍从室的内鬼。前儿个我去见委员长,他指着桌上的密电稿说‘戴笠,你看,这还没发出去的东西,日本人怎么就知道了’?我当时脸都烧得慌——你是委员长的同乡,又是黄埔四期的,这事只有你办,委员长才放心。”
令狐靖远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香压下了嘴里的江风味。“局长,侍从室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怎么会有内鬼?”
“精挑细选才更要防。”戴笠从袖袋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开时纸页沙沙响,“你看,这是近三个月走漏的情报:十一月委员长赴洛阳,日军侦察机在三门峡上空盘旋;十二月武汉军委会会议,日军第二天就调整了华中兵力;上个月委员长要去成都,双流机场附近居然搜出了日特的电台。桩桩件件,都像是有人在旁边递话。”他把本子往令狐靖远面前一推,“我查了半个月,没查出头绪。侍从室的人嘴都严,又都是熟人,谁也不好下手。”
令狐靖远翻着本子,看见“十二月武汉军委会会议”下面画了道红杠,旁边写着“译电科李敬堂经手”——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长沙谍案的卷宗里见过。“局长,您怀疑译电科?”
“不好说。”戴笠往椅背上靠了靠,袍角滑到地上也没管,“译电科七个人,都是跟着委员长从南京过来的,按说不该有问题。但密电总得经他们的手,要走漏,他们最方便。”他顿了顿,又说,“调查组的人你别全信,尤其是那个李芳——季源溥塞过来的,说是‘协助’,指不定是来盯梢的。你自己拿主意,需要什么人手、器材,直接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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