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日军的岗哨敲了敲枪托,对着一个想靠近的小贩吼了句日语,小贩吓得赶紧往后退。小吴低下头,往嘴里又塞了口烧饼,饼渣掉在衣襟上,他也不拍——越狼狈,越像真的。
五点整,自治委员会的大门开了,陆续有人出来。大多是穿长衫的职员,低着头匆匆走,没人敢说话,像是怕被日军听见。小吴眯起眼,在人群里找——周伟龙给过他张敬之的画像,说张敬之左嘴角有颗痣,走路有点跛,是小时候摔的。
“来了!”小吴心里一紧。人群里有个穿藏青色棉袍的男人,四十岁上下,头发梳得整齐,却掩不住眼下的青黑,左嘴角果然有颗痣,走路时左腿确实有点不自然。他手里提着个蓝布包,包上印着“上海自治委员会”的字样,应该是装文件的。
张敬之没走快,沿着河南北路往宝山路的方向挪,脚步沉得像灌了铅。小吴深吸口气,把剩下的烧饼揣进怀里,故意往张敬之跟前撞了一下——“哎哟!”他顺势往地上一倒,棉袄上沾了层泥雪。
“你干什么?”张敬之被撞得晃了一下,回头看时,眉头皱了皱。他的声音有点哑,像是多日没睡好。
小吴趴在地上,抬起头,脸上沾着泥灰,眼眶红了:“先生,对不住,我……我没站稳。”他挣扎着想起来,却故意把腿一软,又跌坐下去,“我从南京逃过来的,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腿软……”
张敬之的眼神动了动,往四周看了看——路边有两个伪军在巡逻,正往这边瞥。他赶紧蹲下身,把小吴拉起来:“快起来,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小吴被拉起来时,故意往张敬之手里塞了个东西——正是那张敬文的照片。“先生,我……我想找个人。”他压低声音,带着哭腔,“我找张敬文,他是我同乡,在第五战区当兵的。有人说他哥哥在上海做事,我想问问……问问他弟弟怎么样了。”
张敬之的手指猛地一僵,捏着照片的指尖泛白。他把小吴往路边的巷子口拉了拉,避开伪军的视线:“你认识张敬文?”
“认识!我们一个村的!”小吴赶紧点头,编好的话往出涌,“我跟他一块被抓的壮丁,南京失守那天打散了,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他……他没跟上来。我听说他哥哥在自治委员会做事,就想来问问,他有没有给家里捎信?”
张敬之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把照片往怀里塞。他的手在抖,塞了两次才塞进去。“跟我来。”他低声说了句,转身往巷子深处走。
巷子窄,两边是高高的砖墙,墙头上堆着碎雪。张敬之走到一个关着门的杂货铺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没人跟来。“你叫什么?”他问。
“吴二柱。”小吴答,这是他的本名,用真名反而不容易露馅。
“敬文……他上个月给家里寄过信。”张敬之的声音更低了,带着点沙哑,“说在前线还好,让娘别惦记。”他顿了顿,又问,“南京……南京现在怎么样了?”
小吴低下头,抹了把眼睛,声音哽咽:“惨啊……日军进城那天,到处都是枪声。我亲眼看见他们在江边开枪打老百姓,好多人都掉进江里了……我被他们抓去运粮,半夜趁他们睡了才跑出来,一路躲躲藏藏,走了十几天才到上海。”
张敬之的脸色白了,嘴唇抿得紧紧的,指节捏得发白。小吴看在眼里,知道有戏——他弟弟在前线跟日军打仗,他却在上海给日军登记粮秣,心里头肯定早就堵得慌,再听南京的惨状,少不了更恨日军。
“先生,我知道你在自治委员会做事。”小吴故意往地上啐了一口,声音里带着恨,“那些日军不是东西!抢粮食,抓壮丁,早晚得遭报应!”
张敬之身子一震,猛地抬头看小吴,眼神里有警惕:“你……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就是气!”小吴梗着脖子,“我知道你也是没办法,被他们逼着做事的。要是有办法,谁愿意给日本人当差啊?”
张敬之没说话,只是往巷子口又看了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怀里掏出个铜板,塞给小吴:“去买点吃的吧。别在闸北待着,这儿不安全,去公共租界那边,找个难民所住下。”
小吴没接铜板,反而往张敬之跟前凑了凑:“先生,我不饿。我就想问问,你能不能帮个忙?”他压低声音,“我听说日军最近要在闸北设‘警戒区’,要把老百姓都赶走,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我得赶紧去告诉逃难来的同乡,让他们赶紧跑。”
这是令狐靖远教他问的——先探探张敬之愿不愿意透消息。张敬之管粮秣登记,肯定知道日军的动向。
张敬之的脸色变了变,往后退了一步:“我不知道。”他转身就要走。
“先生!”小吴赶紧叫住他,“我知道你难!可那些逃难的都是老百姓啊!要是被日军抓住了,就是死!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透个信儿,行不行?”他说着,往地上一跪,“我给你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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