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锋照山河》第一卷《淞沪烽火(1937–1938)》
第三十三章:沪上电台破密电
民国二十六年十一月二十八日的上海,法租界霞飞路的梧桐叶已落得大半,被昨夜的冷雨泡得发胀,踩在脚下发出“咕叽”的闷响。令狐靖远从芜湖乘“江安轮”抵沪时,码头上正飘着碎雪——这是上海入冬的第一场雪,细小的雪粒落在他的棉袍领上,转眼就化成了水,带着刺骨的凉。
“令狐先生!”码头僻静处,一个穿粗布短打的青年朝他摆手,是周伟龙派来接站的行动员小李。小李凑过来时,袖口露出半截枪套,是德制毛瑟的轮廓,“周区长在荣记裁缝铺等您,说有急事先议。”
令狐靖远点点头,将帆布包往肩上提了提。包里除了换洗衣物,最底下藏着从南京带出的布防图抄本——是萧山令在紫金山战壕里亲手改的,纸页边缘还沾着泥渍。他随小李拐进一条窄巷,巷口“荣记裁缝铺”的木牌上积了层薄雪,铺门虚掩着,门楣上别着一根缝衣针,针尖朝左——这是军统安全屋“无虞”的暗号。
推门而入,一股混合着樟脑与棉絮的气息扑面而来。铺子里的缝纫机上堆着几件未完工的棉军服,线头从针脚里钻出来,像极了寻常裁缝铺的模样。后堂的立柜旁,周伟龙正背着手踱步,军便服的领口敞开着,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衬衫——这位黄埔四期的同窗,自上海沦陷后便没穿过一件整齐衣裳。
“你可算回来了。”周伟龙转过身,眼里布满血丝,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昨夜截了份日军密电,译电员小顾译出来的东西,我越看越不对劲。”
令狐靖远将帆布包放在缝纫机旁,伸手掸了掸肩上的雪:“先喝口热茶暖暖。”他瞥见墙角的煤炉上坐着个搪瓷缸,里面的水正冒着热气,“是特高课的还是上海派遣军的?”
“特高课的‘樱花’密码。”周伟龙倒了杯热茶递给他,茶水表面浮着层茶垢,“小顾译了大半夜,说是‘日军攻南京主攻方向为光华门’,可南京那边昨天才来电,说萧山令将军在孝陵卫打退了日军三次进攻,怎么突然就改主攻方向了?”
令狐靖远接过茶缸,指尖触到温热的缸壁,才觉出冻僵的手指缓过些知觉。“密电呢?”他朝后堂看了眼——立柜后的暗门虚掩着,能看见里面的窄梯,“在地下室?”
“在。”周伟龙拉开立柜,暗门后立刻传来“滴滴答答”的发报声,“小顾还在里头盯着,从昨夜到现在没合眼,早饭都没敢吃。”
两人顺着窄梯往下走,梯级上积着薄尘,每踩一步都发出“吱呀”的呻吟。地下室比地上暗了许多,只挂着一盏马灯,灯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将墙角的收发报机照得影影绰绰。一个戴圆框眼镜的年轻人正蹲在地上,手里捏着支铅笔在纸上划着,见他们下来,慌忙站起来,铅笔“啪”地掉在地上,滚到令狐靖远脚边。
这年轻人便是译电员小顾,二十出头的年纪,脸白得像张纸,眼镜片后的眼睛红得充血。“令狐先生,周区长。”他声音发颤,弯腰去捡铅笔时,袖口滑上去,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浅的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令狐靖远捡起铅笔递给他,笔杆上刻着个“顾”字,笔画歪歪扭扭,是用小刀仓促雕的。“译稿给我看看。”他的目光落在小顾脚边的纸堆上,最上面一张用钢笔写着译文:“十二月一日,攻南京主攻方向为光华门,配属炮兵三中队。”字迹潦草,有几处被橡皮擦得发毛,露出底下的铅笔印。
“‘樱花’密码的规律你熟?”令狐靖远将译稿铺在收发报机旁的木板上,指尖在字母间划动。“樱花”密码是特高课今年秋天才启用的,用“字母+数字”对应《朝日新闻》的版面,比如“B5”便是二版第五行,军统上个月才截获了完整的对照手册。
“熟的。”小顾推了推眼镜,指节在译稿上点了点,“我核对了三天前的《朝日新闻》,每个字母对应的字都对得上。可……可这内容太巧了,萧山令将军守紫金山,光华门那边是桂军的防线,日军怎么会突然换方向?”
令狐靖远没说话,从纸堆里翻出前几日截获的“樱花”密电——都是小顾译的,他将几张纸并排铺开,指尖落在11月25日的译稿上:“你看这里。”他点的是“日军增兵苏州”的电文,“‘樱花’密码的字母间隔向来是三个,A后面空三格是B,B后面空三格是C,这是特高课的死规矩,手册上写得明明白白。”
他又指向刚译的这份:“你再看这个‘攻’字,对应的字母是‘K’,后面跟的‘南’是‘N’,中间只空了两格。”马灯的光落在纸上,将字母照得清晰,“一处错可能是手误,你数数,这一页里有七处间隔都是两格——特高课的译电员什么时候这么马虎了?”
小顾的脸“唰”地白了,蹲下去翻找原始信号记录——就是从电台里抄下来的圆点和横线,铅笔写的符号密密麻麻。“确实……确实是两格。”他的手指在纸上抖,“我译的时候光顾着对报纸,没数间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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