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给你备好了。”杜月笙往廊下喊,“阿福,过来!”
个矮个青年从廊柱后走出来,穿件灰布短打,腰间别着把铜尺——是青帮在南京的眼线,专跑紫金山一带的脚夫。“令狐先生,我熟。”阿福弯腰敬礼,“从下关码头上岸,往东南走,过了美龄宫的侧门,有条小路能通紫金山的二道战壕,日军很少去。”
“给阿福拿块‘恒社’的腰牌。”杜月笙对老陆说,“遇着伪军盘查,就说是我的人,送药的。”他又往令狐靖远怀里塞了个小布包,“里面是二十块银元,路上用。还有这个——”他递过个铁皮烟盒,“里面是碘酒和棉片,你教别动队的那套密写术,说不定用得上。”
“怡和轮”起航时,太阳已偏西。船身漆成白色,烟囱上喷着“怡和洋行”的蓝色标记,甲板上堆着木箱,上面印着“阿司匹林”的英文标签——老陆特意找西药行弄的,用来掩人耳目。令狐靖远靠在甲板的栏杆上,往南京的方向望,江面上飘着几片碎木,老水手说,是上游被炸沉的民船残骸。
半夜过镇江时,日军的巡逻艇靠了过来。探照灯的光柱在甲板上扫来扫去,有个日军军官举着喇叭喊:“船上装的什么?”
船长是个英国人,举着通行证喊:“西药!去芜湖的!”日军登船检查时,令狐靖远混在水手里,往货箱上贴标签,手指故意沾了些白色的药粉——要是被盘问,就说是“搬运西药蹭的”。好在日军只翻了几个箱子,见确实是药瓶,骂了句“八嘎”就撤了。
船到下关码头时,天刚蒙蒙亮。阿福带着他往码头后的贫民窟钻,巷子里堆满了垃圾,污水顺着墙根流,几个难民蜷缩在破草席上,见他们过来,怯生生地往墙角缩。“前面就是日军的岗哨了。”阿福往巷口指,两个日军正端着枪站在路口,刺刀上还挂着块破布。
令狐靖远把帆布包往阿福手里塞:“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他解下腰间的皮带,换上阿福给的旧布带——上面缝着块补丁,是南京站暗哨的暗号。往南走了约莫半里地,见路边有棵老槐树,树干上刻着个“忠”字,这是之前约定的接头标记。
“投石问路。”他对着树后低声说。
“倚树听风。”树后转出个穿破军装的士兵,手里攥着半枚铜钱——跟令狐靖远的正好对上。“令狐先生?”士兵往他身后看,“萧司令在二道战壕,让我在这儿等你,快跟我来!”
往紫金山去的路全是碎石,脚底下的布鞋很快就磨破了洞。沿途能看见被炸塌的民房,断墙上还留着“抗日救国”的标语,被炮弹片刮得只剩几个残字。有个老太太蹲在废墟里,正用手扒碎砖,嘴里喃喃着“我的米缸……”,士兵拉了令狐一把:“别停,日军的侦察机常来。”
快到孝陵卫时,炮弹的呼啸声越来越近。“咚——”一声巨响,不远处的土坡炸开个大坑,泥土混着草屑溅了令狐靖远一身。士兵拽着他往弹坑里钻:“趴下!这是日军的九二式步兵炮,射程准得很!”
弹坑里积着水,冰冷刺骨。令狐靖远趴在水里,往炮声来的方向看——孝陵卫的方向黑烟滚滚,隐约能看见日军的坦克在公路上移动,像黑色的甲虫。“萧司令就在前面的战壕。”士兵指着不远处的土坡,“我们昨天刚把指挥部挪到二道壕,避开日军的炮位。”
战壕挖得很深,沿山势蜿蜒,像条土黄色的长蛇。沟沿堆着沙袋,沙袋上压着步枪,有个士兵正趴在沙袋后,往日军的方向瞄准,枪栓上还缠着布条,防止进沙土。见令狐靖远下来,士兵们都抬起头,眼神里又惊又喜——这些天来,除了送弹药的,很少有外人能摸到阵地。
“令狐先生!”个洪亮的声音从战壕尽头传来。萧山令正蹲在块木板前,木板架在两个土筐上,上面摊着张南京城防图,图上用红蓝铅笔标得密密麻麻。他站起身时,令狐靖远才看清——他穿件灰布棉军服,袖口磨出了个大洞,露出里面的旧棉絮,头发上沾着泥土和草屑,左额上还有块新的擦伤,结着暗红的血痂。
“萧将军。”令狐靖远伸手去握,他的手掌粗糙得像老树皮,指缝里还嵌着铅笔灰,握手时力道很大,捏得令狐靖远的指节发疼。
“戴局长的电报收到了。”萧山令往木板上指,“炮兵图呢?日军的炮太狠了,昨天一天,我们就丢了三个前沿哨位,全是被隐蔽炮位打掉的。”
令狐靖远解开粗布衫的内衬,小心翼翼地把炮图抽出来——图用羊皮纸画的,边角用棉线缝了圈,防止磨损。他把图铺在木板上,红铅笔圈的三处炮位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醒目:“萧将军你看,孝陵卫东北的这个炮位,日军藏在废弃的教堂里,只露个炮口,我们的侦察机根本发现不了;还有紫金山南麓的迫击炮群,他们挖了掩体,打一轮就换位置……”
萧山令的手指在图上慢慢划着,指尖微微发颤。“教堂……”他低声重复,“我说怎么打不着他们,原来藏在那儿。”他从怀里摸出半截铅笔,往城防图上改:“得把三营调过去,今夜就摸过去炸掉它!”铅笔尖在纸上戳得很用力,把纸都戳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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