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锋照山河》第一卷《淞沪烽火(1937–1938)》
第三十一章:别动队前授密令
民国二十六年十一月二十日的上海,法租界霞飞路的梧桐叶已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枝桠刺向灰蒙蒙的天。令狐靖远站在“荣记裁缝铺”后巷的老槐树下,看着周伟龙把最后半张《沪区日特据点初查名录》塞进树洞——这是他们昨天刚定下的死信箱,树洞深处垫了层油纸,防着雨水打湿。
“苏州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周伟龙拍了拍手上的灰,指尖还沾着树皮的碎屑,“刘志陆将军脾气暴,你去了别跟他硬顶,毕竟是粤军出身,吃软不吃硬。”
令狐靖远点头,把藏在袖筒里的半枚铜钱摸出来——这是昨天跟戴笠通电时定的暗号,用来跟别动队接头的。铜钱边缘磨得发亮,是枚“光绪元宝”,中间被凿了个小豁口,另一半在刘志陆手里。“戴局长的手谕我带了。”他往怀里按了按,手谕藏在贴身的绸子里,上面盖着军统局的朱红大印,“情报分队的事,他跟委员长提过,刘志陆不会不给面子。”
周伟龙往巷口望了望,法租界的巡捕正骑着自行车巡逻,车铃铛“叮铃叮铃”响,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车备好了,在租界外的码头,青帮的老陆亲自送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往令狐靖远手里塞,“里面是六个白面馒头,夹了点酱肉,路上吃。”
令狐靖远接过来,布包温温的,还带着余温。他跟周伟龙是黄埔四期同窗,当年在广州受训时,两人常分一个馒头吃,如今虽各掌一摊,这份情分倒没淡。“上海这边你多盯紧点。”他把布包揣进怀里,“老杨那事刚过,译电员都转移到修女院了,让弟兄们夜里巡逻勤着点。”
“放心。”周伟龙往他肩上拍了拍,“我让青帮的人在修女院周围设了暗哨,日特想摸过去,得先问问他们手里的斧头答应不。”
出法租界时,天刚过辰时。老陆早已在苏州河码头等着,靠岸的是艘乌篷船,船身漆成深褐色,船头堆着几捆干芦苇,看着像运柴的。“令狐先生,这船稳当。”老陆帮他解下身上的包袱,往船舱里递,“从苏州河走,过了黄渡就到苏州地界了,那边有别动队的人接。”
船舱里铺着层干草,墙角放着个陶壶,里面是凉白开。令狐靖远坐下时,船身轻轻晃了晃,老陆撑着篙往河中心划,芦苇荡里惊起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进灰蒙蒙的云里。“刘志陆将军的队伍,上个月在淞沪打得苦。”老陆一边撑船一边说,声音压得很低,“听说伤亡了不少,现在缩在苏州城里整补,士气不算高。”
令狐靖远没接话,从怀里摸出戴笠的手谕看——上面除了让他成立情报分队,还特意注了句“可调用别动队十名老兵,优先选青帮门徒”。杜月笙跟戴笠早有约定,青帮弟子但凡能为国效力的,军统随时可以调遣,这十个人选,想必刘志陆也挑不出错。
船行到正午,过了黄渡镇,河岸渐渐热闹起来。有农户在河边洗青菜,竹筐里的萝卜沾着泥,还有孩童光着脚在浅滩上跑,手里举着芦苇杆当枪耍。令狐靖远正看着,老陆突然往岸上指:“看见没?那棵大柳树下,穿灰布军装的,就是别动队的人。”
柳树下果然站着个汉子,约莫三十来岁,肩上扛着杆步枪,枪托上缠着块蓝布。见船靠岸,他往这边走了两步,手里捏着半枚铜钱——跟令狐靖远手里的正好对上,豁口严丝合缝。“是令狐先生吧?”他把铜钱收起来,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刘总指挥让我在这儿等您,我姓张,叫我老张就行。”
老张引着他往苏州城里走,路上的行人稀稀拉拉,不少店铺都关着门,门板上用粉笔写着“暂歇业”。偶尔有穿军装的士兵走过,袖口磨得发亮,有的还拄着拐杖,裤腿上沾着没洗干净的血渍。“前儿个日军飞机还来炸过。”老张往城墙上指,上面有个黑乎乎的弹坑,砖石碎了一地,“好在没炸着兵营,弟兄们都在城北的旧营房里歇着。”
到旧营房时,正赶上别动队开饭。几十号士兵蹲在院子里,围着个大木桶,手里捧着粗瓷碗,碗里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就着腌萝卜嚼。见令狐靖远进来,有人抬头看了看,又低下头继续喝粥,没人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叮当”声。
“刘总指挥在里头。”老张往正房指,房门是块旧木板,上面钉着块牌子,写着“苏浙行动委员会别动队指挥部”,字迹是用红漆写的,有些地方已经剥落。
令狐靖远推开门,屋里烟味呛人。刘志陆正坐在张旧八仙桌前,手里捏着张地图,见他进来,把地图往桌上一推,站起身——这人约莫四十来岁,高个,皮肤黝黑,穿件灰布棉军服,领口敞着,露出里面的旧衬衣,袖口磨出了个洞。“令狐先生?”他声音洪亮,带着股粤腔,“戴局长的电报我收到了,情报分队的事,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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