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晨雾里的暗线
1937年9月26日清晨,静安寺教堂的彩绘玻璃已被晨光染透,红、蓝、黄三色光斑落在地窖的草堆上,像撒了把碎宝石。令狐靖远蹲在草堆旁,用神父给的碘酒给赵虎擦胳膊上的伤口——子弹划开的皮肉翻卷着,露出里面的红肉,碘酒渗进去时,赵虎“嘶”地抽了口冷气,却硬是没动,只是把三棱刺往靴筒里又塞了塞,金属柄撞在脚踝骨上,发出闷响。
“影佐的人搜了‘同福里’三遍。”老陆从地窖口爬下来,右腿裤脚沾着泥,是刚从法租界穿暗巷过来时蹭的,“把裁缝铺的布料全烧了,还抓了两个帮我们望风的‘娃娃哨’,现在关在梅机关的地下室——老顾的堂侄就是其中一个,今早托人带信,说日军用辣椒水灌他们,问我们的下落。”
神父端着个陶碗进来,碗里是熬得稠稠的米汤,上面飘着几粒葱花:“先给伤员喝。”他把碗往王小六手里递时,袖口露出块银表——表链是意大利产的,是去年罗马教廷派来的主教送的,“刚才法租界的巡捕队长来过,说影佐昨天去了工部局,拍着桌子要他们‘交出刺客’,皮埃尔被骂得狗血淋头,现在正让巡捕在租界里‘挨户排查’,其实是做样子给日军看。”
令狐接过米汤,没喝,先往郑先生嘴边递——郑先生被捆在十字架的底座上,嘴没塞布,却梗着脖子不张嘴,左胸的中统徽章被赵虎用刀刮得只剩个印子。“闸北仓库的弟兄都转移了?”令狐收回碗,指尖沾的米汤在桌上划了个“大”字——是“大场镇”的缩写,102师撤到了那里,昨夜柏辉章发的密电说,日军第十一师团正往大场镇集结,眼看要打过来了。
“老顾的船送他们去的南翔。”老陆往草堆上坐,从怀里摸出张揉皱的烟盒纸,“这是今早从梅机关后巷捡的,上面有铅笔写的‘弹药’‘17:00’,应该是日军的补给时间。旁边还画了个‘△’,我猜是‘八字桥’——那里是日军往大场镇运弹药的必经之路。”
“老鱼”突然从发报机旁抬起头,耳机线缠在手指上像条黑蛇:“重庆回电了!戴老板说,中统在上海的‘潜伏线’被郑先生卖了七个,其中三个是‘长江线’的核心——负责给前线送药品的,现在下落不明。戴老板让我们务必审出剩下的暗线名单,还说……”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让我们‘处理’掉郑先生,别留活口。”
郑先生的肩膀猛地抖了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像是想说话又不敢。令狐往他面前蹲了蹲,碘酒瓶往地上一放:“剩下的暗线在哪?影佐除了‘樱机关’,还有没有别的秘密小队?”
郑先生闭着眼,睫毛上沾着灰尘:“我说了,你们能放我家人吗?”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影佐把我老婆孩子关在‘汇山码头’的仓库里,说我不配合就喂鲨鱼……”
赵虎往他腰上踹了一脚:“现在知道怕了?卖弟兄的时候怎么不想?”脚刚抬起来,被令狐按住了——令狐从怀里摸出块怀表,打开,沈若眉的照片旁,卡佳的俄文残页露了出来,上面“家人”两个字被画了圈。“汇山码头的仓库有多少哨兵?”令狐把怀表合上,“说了,我让青帮的人去救。”
郑先生猛地睁开眼,眼里闪着光:“三个!都是‘樱机关’的,配了步枪,没带机枪!仓库的后门有个狗洞,晚上七点换岗时,哨兵会去旁边的‘老虎灶’喝水——那是影佐故意安排的,怕他们在仓库旁抽烟引发火灾。”
老陆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狗娘养的影佐,倒想得周到。”他往令狐手里塞了个黄铜哨子,“这是青帮的‘紧急哨’,吹三声,码头的弟兄就会接应。我现在就去‘汇山码头’,让老顾把船停在后巷的芦苇荡里。”
令狐把哨子往老陆手里推:“你留下,跟神父照顾伤员。”他往赵虎和老鱼使了个眼色,“我们三个去。”
赵虎急了:“你是头,怎么能亲自去?”
“只有我认识影佐的人。”令狐往身上套了件神父的黑袍,袍角扫过草堆,带起片干草,“影佐的哨兵见过你们俩,我穿这个,能混进码头——就说去给‘洋行的先生’送经本。”
神父往令狐手里塞了本《圣经》,封面烫金的“天主”二字被炮火熏得发暗:“里面夹着张码头的地图,是我去年给仓库的修女送经时画的。”他往《圣经》的书脊上敲了敲,“第三十二页夹着根细铁丝,能开仓库的挂锁。”
三人出教堂时,租界的晨雾还没散。赵虎扮成挑夫,扁担两头挂着空的煤球筐——筐底藏着两颗手榴弹;老鱼扮成账房先生,手里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算珠里藏着密写药水;令狐则披着黑袍,手里捧着《圣经》,走在前面,黑袍的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法租界的霞飞路上,巡捕正挨家挨户拍门,门板上的“福”字春联被拍得簌簌掉纸。一个法国巡捕看见令狐,用生硬的中文喊:“站住!你的证件?”他的军靴上沾着咖啡渍,想必是刚从咖啡馆出来。令狐慢悠悠地从黑袍里摸出本神父证——是教堂的老神父留下的,照片被“老鱼”用密写药水改了,添了副圆框眼镜,与他此刻的装扮正好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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