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武汉码头的暗流
1937年9月6日清晨,长江江面的晨雾尚未散尽,“三江号”客轮的烟囱已经吐出了第一缕黑烟。令狐靖远靠在甲板的栏杆上,望着逐渐清晰的江岸轮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表盖——里面,沈若眉的照片与卡佳留下的俄文残页紧紧贴在一起,边缘被江水浸得发卷。赵虎坐在旁边的木箱上,正用磨刀石打磨三棱刺,刀刃在晨光里闪着冷光,他眉骨上新添的伤疤还在渗血,与旧疤交织成一道狰狞的沟壑。
“还有三个时辰到武汉。”赵虎往江里啐了口唾沫,水花溅在船舷上,迅速被江水吞没,“老李的电报说,武汉行营的人会在码头举‘大公报’接我们,暗号是‘先生要加辣的热干面’。”
令狐的目光落在客轮中部的货舱区,那里堆着十几个盖着帆布的木箱,昨天深夜,他看见二副(被捆在棉花堆里的中统特务)的同伙往里面搬运着什么,帆布下露出的枪管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中统的人没走远。”他低声说,指节在栏杆上敲出摩斯电码的节奏,“昨晚我听见货舱有动静,像是在组装炸弹。”
赵虎猛地站起来,三棱刺在手里转了个圈:“要不要现在就去掀了他们的底?”
“等靠岸。”令狐按住他的肩膀,视线扫过甲板上的乘客——穿蓝布衫的学生、拎着皮箱的商人、抱着孩子的妇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刻着逃难的疲惫,却没人知道,这艘看似平静的客轮上,正藏着足以搅动武汉局势的暗涌。“‘渔夫’说,武汉行营里有丁默邨的眼线,我们得把账册亲手交到徐恩曾手里。”
正说着,穿蓝布衫的“渔夫”端着两碗热干面走了过来,芝麻酱的香气混着江水的腥气飘过来。他把碗往令狐面前一放,筷子在碗里搅动时,飞快地说:“货舱里有八个中统的人,为首的是季源溥的表弟季三,昨晚在无线电室偷抄了我们发往重庆的电码。”他的面条里多放了半勺辣椒,那是“情况紧急”的暗号。
令狐挑起一根热干面,芝麻酱在晨光里拉出细长的丝:“他们想在码头动手?”
“不止。”“渔夫”往货舱的方向瞥了眼,“我在他们的帆布下摸到了定时炸弹,引信定在上午九点——正好是客轮靠岸、码头人最多的时候。”他的声音压得像舱底的水流,“季三说,要让账册和我们一起‘意外身亡’,再嫁祸给日军的水雷。”
赵虎把热干面往栏杆上一搁,面条撒了一地:“狗娘养的!连无辜的乘客都不放过!”他摸出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枪身的樱花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这是从丁默邨公馆缴获的那把,此刻却要用来对付同为中国人的内奸。
令狐拽住他的手腕,指腹按住发烫的枪管:“不能硬来。”他往客轮尾部的救生艇指了指,“看到那艘备用艇了吗?等下过宜昌段时,江面上有片芦苇荡,我们从那里跳船。”
“那账册……”赵虎的声音发紧,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老李派人送来的账册原件被油纸包了三层,藏在缠腰的绷带里,与伤口的血黏在一起,散发出浓重的药味。
“账册我带走。”令狐往货舱的方向看了眼,帆布下的枪管似乎动了一下,“你和‘渔夫’留在客轮上,想办法拆掉炸弹,保住船上的人。”
赵虎刚要反驳,“渔夫”突然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他看向甲板入口——季三正带着两个手下走来,三人都穿着水手服,袖口却露出了中统特有的“忠”字纹。季三的左脸有块月牙形的疤,据说那是早年在上海抢地盘时被青帮砍的,此刻正盯着令狐三人的方向,嘴角挂着阴鸷的笑。
“三位早啊。”季三走到近前,手里的扳手在掌心转着圈,“听说你们是去武汉做生意的?这年头,长江上可不太平。”他的目光在赵虎腰间的枪套上停留了片刻,扳手转得更快了。
令狐用筷子指了指货舱:“季管事是负责货舱的吧?刚才好像听见里面有动静,不会是老鼠吧?”
季三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咧嘴笑起来,露出颗金牙:“客轮上哪能没老鼠?不过我们有猫——”他拍了拍身后手下的肩膀,那人立刻掀开衣襟,露出别在腰间的手榴弹,“专治各种不服管教的老鼠。”
“渔夫”突然咳嗽起来,把热干面的碗往地上一摔:“哎呀!我的面!”碎片溅到季三的裤腿上,他弯腰去捡时,飞快地往令狐手里塞了个东西——是颗拆下来的手榴弹引信,上面刻着“9:00”。
季三骂了句“晦气”,带着手下往货舱走。令狐捏着那枚引信,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离爆炸只剩不到四个小时。
客轮驶入宜昌段时,江面上的雾突然浓了起来,白茫茫的水汽像似的裹住了船身。令狐摸出怀表看了眼,七点整。他往救生艇的方向挪了挪,赵虎和“渔夫”正假装检查帆布,用手势比划着拆弹的步骤——“渔夫”曾在德国学过爆破,说这种定时炸弹的核心在齿轮组,只要卡住发条就能延缓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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