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英赞同地点头,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欣赏:“嗯,是个真性情的人,不虚伪,也不记仇。今天能来见他一面,没白来这一趟。”
星辰的手艺确实没话说。新煮的红油汤底“咕嘟咕嘟”翻滚着,辣椒和花椒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勾得人食指大动。侯英和罗红吃得酣畅淋漓,嘴里不停念叨着“好吃”“太香了”,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却舍不得放下筷子。好在星辰之前准备的食材足够丰盛,三人吃得尽兴,桌上还剩下不少菜。
旁边的角落里,还放着几瓶于芳芳之前买的白酒。罗红放下筷子,默默拿起三个空酒杯,一一斟满,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细密的酒线。她端起其中一杯,转身对着星辰,眼神复杂得像揉进了夜色:“李星辰,我敬你一杯。”
看着那满满一杯啤酒,星辰瞥了一眼休息室里挤得满满当当的三张床铺,有些无奈地提醒:“多吃点菜垫垫,酒还是少喝点吧。千万别醉了,不然真没地方安置你们了——总不能让你们跟她们挤一张床。”
侯英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挑着眉问道:“哦?听你这意思,刚才已经有人醉倒了?是那三个姑娘?”
星辰坦然点头,语气直白:“是啊,三个姑娘喝多了,现在正在值班休息室睡着呢。再有人倒下,就只能在地上打地铺了。”他向来不爱拐弯抹角,有什么说什么。
罗红却像是没听见他的劝告,眼睛一闭,仰头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阵苦涩感,酒意也瞬间上涌,她的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还藏着压抑了很久的委屈:“李星辰……我真的觉得,你要是……早两年来就好了……”
这句话像一根针,瞬间戳中了侯英心底最深的痛处。她也猛地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呛得她咳嗽了两声,眼泪却跟着掉了下来。两个女孩几乎同时被巨大的悲伤淹没,再也抑制不住,猛地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压抑的呜咽声、滚烫的泪水,混着空气中残留的火锅香气,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楚。
星辰被这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他连忙放下筷子,上前两步,轻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厂里遇到什么难事了?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我绝不推辞!”
他的声音像一剂镇定剂,让两个女孩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她们松开彼此,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水,红肿着眼睛看着星辰,眼神里有挣扎,有痛苦,最终都化为一种近乎决绝的坚定。
罗红用力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声音虽然还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李星辰,力达鞋厂的女宿舍需要你,我们也不希望你离开!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谁也休想把你赶走!明天的事,我来想办法!”
侯英也挺直了背脊,擦掉最后一滴眼泪,目光灼灼地看着星辰,语气掷地有声:“我侯英也一样,不管我哥那边怎么样,我都挺你到底!绝不会让你就这么走了!”
说完,两个女孩不再停留,互相搀扶着,脚步还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地朝着女宿舍的方向走去。留下星辰一人站在空旷的岗位旁,望着她们融入夜色的背影,满心都是巨大的问号——她们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又能做什么?
星辰顿时觉得一股挥之不去的茫然,缠绕在心头。
喧嚣渐渐散尽,整个宿舍区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夜风掠过窗户的“呼呼”声。
星辰独自站在值班岗位上,夜风微凉,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也吹乱了他纷乱的思绪。
明明才来这力达鞋厂三天,却仿佛已经经历了很久很久。那些短暂交集的面孔——刘娜娜的不舍、罗红的悲恸、侯英的直率,还有那三个醉倒在休息室里的姑娘……明明相识不久,却像一根根无形的线,悄然缠上了心头,沉甸甸的,还带着离别的苦涩。他不知道明天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但此刻,他却莫名觉得,或许事情,真的还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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