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炼钢铁,苟柱领着人去各家各户搜罗锅铲鏊子。据说,只要炼够多少多少吨,我们就成世界第一了。世界第一,那是玩的?厉害得不得了不得了。
把百姓好好的物件拿走毁了,去凑个数字,然后再造成物件,卖给百姓?那倒是,无本买卖,怎么着都不怕。
天下变态,除此莫属。
可就是这无本买卖,也没干好呀。何止是没干好,干得可糟透了:树也砍完了,炼出的是铁渣;山也挖烂了,炼出的是矿渣。也不知道那铁是废物,还是矿石是废物,炉子是废物,还是人是废物。反正整个都是废物。
算了算了,只当闹着玩呢。都回去吧,收工。
那些炼出的废渣,要是能吃,那多好!人人吃一肚子钢铁废渣,那还不得成了钢铁人种?那保准是世界第一。也能把那个没到手的世界第一顶了。
这个搞不成,只能把食堂搞成世界第一了。不管咋着,得搞下去。饿死事小,家里冒烟事大:家里都冒烟了,那食堂还算啥?所以,坚决要防止那些刁民在家里偷做饭,这是不能容忍的大事。
试想:粮食都收走了,他们拿什么做饭?明摆着就是下面的人工作没做到位,给这些刁民私藏了粮食,这还了得!
他们能做饭,也说明铁锅没收缴干净,给他们藏起来了;更说明食堂吃不饱,饿了肚子……这不是抹黑这个旷古没有,先进到世界尽头的食堂制度吗?
这些人弄死都不屈,必须好好管教。苟柱可真是没少操心,没少费力,不辞辛苦夜夜查防。
谁家敢冒烟,打你是轻的,恼起来房子给你扒个窟窿。
当时老金是队长,曾暗下说他:柱呀,睁只眼闭只眼就行了,别把事儿做那么绝,谁知道这世事儿往哪儿发展呢。
那能行?这些刁民不管他,他能上天。敢偷藏粮食,偷做偷吃,反了天啦。不治治他们还行!
其实,他也明白:这时候的粮食就是命,他要真敢去收,人家就真敢和他拼命!
还是驴叫唤一样,在街里大喊大叫一番就行。
饿得受不住的日子里,队里也该秋种了。这可是得严密监视的活儿:稍不留神,那些刁民就敢把种子塞进嘴里,抵一下肚里的饥荒。
果然,那个四类女分子至玉,眼错不见,就往嘴里塞了几粒玉米种子。叫苟柱回头看见了。该她倒霉。
我是干啥嘞?我眼可毒着嘞!就算一时没看住,可老天爷叫我无意间回了一下头!敢在我面前耍把戏,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跑过去就是一脚,正跺在至玉肚子上。她当时就倒在地上,好一歇起不来,裤子都尿湿了。
你不是得瑟吗?回个娘家都坐马车,穿得绫罗绸缎的。你会走路呀,还得干活儿呀,也穿上粗布烂衣了?
苟柱心里可是满满的阶级感情。
要不是老木脸赶紧替她说好话,又说她了几句:以后可不敢了,这是咱种出来等着吃呢,一个籽以后都是一个棒子嘞。
苟柱可不想饶她,想再给她两个耳巴子。
说起来这至玉也是活该。她家就是地主,又嫁个恶霸地主。
一过门就生个小子,那嘚瑟的,世界都是她的了。想着以后就能过上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日子了。
没想到一夜之间世事翻了个个儿,她那恶霸地主丈夫给一根绳子逮走,住上了不掏钱的房子……
哈哈哈,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尘归尘土归土,一切归零。
她那丈夫虽没枪毙,却也是就没打算让他活着:直到看着他快死了,才通知她去领回来。领回来她还能救回来?就算让她老爹加上她哥,也是无力回天,埋了为上。
至玉死了丈夫还有孩子,打算就这样过吧,反正她都臭不可闻了,还有啥子想头。
可老天不饶她呀:孩子生病了,没治过来,没治过来,老天爷,你就这样按着一个人的头往水里死沁呀!她老爹就是郎中,她哥也是大夫,这是天要绝她呀!
天要绝她,她还有什么办法,随它吧,想咋着就咋着吧。
埋葬了孩子,她的心也埋了。她拿着仅剩的几件衣服,回到娘家,来到小庄,对她爹说: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伺候你二老到老,我就在你们屋里守到死吧,到时候埋到你俩脚头,这辈子就完了。
她爹只能答应。好在他爹是个有用的人,能给人看病。四邻八乡也都有名,没受成分多大的累。
她哥至琦也跟着父亲学到了本事,能独当一面。正好东乡有个村没有医生,那个村来把至琦请走了。
至玉算是把这个家的帽子全戴了起来,每天战战兢兢,早早就像个老婆子,一身穷酸破落相。看起来她像已活了几百年的样子。其实她才三十多岁。
好在小庄人从不另眼看她,毕竟她是这儿的闺女。从小在这里长大。
至于苟柱,人家是职务所致,不得不为,也是没法儿的事,大家看开点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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