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民上来井口,拍拍手,笑道:“这都成熟路了。”笑着走了。
玉珊就说枝儿:“甭说是专门把桶撂到井里,想找个相好嘞,这回可得劲,找了个青姜木……看占住便宜,笑得多美。”
枝儿也打趣道:“那当然,没个相好还行?以前都是让媒人说的,隔布袋估猫,没听说现在都是谈恋爱的?咱也谈谈情说说爱,补补,也知道知道谈恋爱啥样!”一边和玉珊打嘴仗,一边绞另一桶水。
正说着,云清也来了,问:“说啥嘞,恁热闹。”
玉珊就胡说道:“你说这女人胆大不胆大,和我说她的相好嘞,相了个青姜木,你看笑得和米皮儿似的。”
“咦,那你还不请请客?”云清也跟着起哄。
“人家都说十里没真信儿,这还一步没离开嘞,就给你俩兔子说的有鼻子有眼啦,不和你俩死兔子说了,再说就成真的啦。”她担起两桶水一扭一扭走了。
玉珊还在后边说:“看那屁股扭的……多好看。”
看枝儿走了,玉珊这才说了刚才的事。云清咯咯咯笑一阵,说:“啥事儿叫人说几遍,就走样走的不像样了,怪不得俗话说:冤人冤不定。”
吃过早饭,敲过钟。大家陆陆续续来着。来了就站在阴凉里,等派活儿。
何顺说:“我看那大河边地那条渠,不知啥时塌了个口子,得去拾掇拾掇,这天要一直不下雨,过几天就得浇地,不浇蜀黍出不来,别到时候耽误事儿。”
浩笑着说:“那得弄点洋灰才行,咱又没有。”
“没有,去大队要点嘛。”他说。
“你不去,谁能要出来?人家谁认识俺是谁?”浩吵架似的说,却是给何顺挞高帽子。
何顺便笑呵呵说:“一会儿你跟我去大队,谁敢不给,你把他蛋咬了。”
浩也笑着说:“我这牙不中,你那牙一呲多吓人,口紧,咬住不松。”赶忙又说:“我一个人可不中,得再派一个。”
“谁去?给浩使足后劲。”他嘿嘿嘿嘿一笑说。
浩就说:“你这货……光说点有嘴没牙的话……肖民,咱俩去吧?”
“对对对,去小伙子,毒气。”何顺笑笑说:“其他人都去麦场,打场。”
其他人都去麦场掀麦垛晒麦禾。有人扯着嗓子叫:“打麦了,打场了!”
肖民和浩跟着何顺去大队弄了半袋水泥抬回来。拿了铁锨,水桶,和瓦刀,用锨把抬着水泥往滩下走。
这时太阳已热烘烘的,明亮的晃眼。不敢看它一眼。只能低着头走路。
到了坡口,正碰见福高也往滩下去。他低着头,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说些啥。
浩叫一声:“福高,你吃过饭了?”
福高还反应很快,“哎。”答应一声,站住脚让他俩先行。
“吃饭没?去转转?你这日子好美呀。”浩说。
福高嘴唇动着,声音嗡嗡,听不清他说的啥。
到了坡下,肖民扭头看看,福高跟在他们后边。过了小河,他再扭头看,福高已拐到小河边,悠哉悠哉去了。
这福高只能偶尔碰见一回,可听说他每天都到小河边逛游。看起来一直看不到他,是因为他和队里人出行时间不合拍儿。
他都是比人们上工晚出来一会儿,比人们下工早回去一会儿。所以,他每天出来晃悠,却并不怎么和人见面。以至于人们都不觉得他存在,恍惚之间,还会以为这人早就没了。
“他咋会变成这样呢?”肖民有点不解。
“那人傻了,谁知道他是咋傻的?兴许他家就有这傻根儿……小庄最早的大学生呀,你看这人是啥?还不如一条狗。”浩感叹说。
“他一直就没在队里干过活儿吗?”肖民问。
“干过屁!一从学校里回来就这样了,还指望他干活儿嘞;天天就是前晌一趟,后晌一趟;比上学还应时;有一点好处:人家也不搞破坏,也不大喊大叫,就是小嘟囔,自说自话;那都是长时间不和人说话,说话都不清楚了,谁也听不清他说的啥;那谁……说想听听他到底说的啥,从坡口跟到小河边,愣是没听出来。”
他的世界里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或者是这个世界已和他无关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一条路,除此之外,再没有属于他的了。
一个人的世界很大,其实也很小。大到无穷无尽,一辈子也走不到头;小到只有几百步,就能费完一个人的一生。
可一个人好好的,怎么会疯呢?
说起来疯子,村里还有一个。车单人都叫他二疯子。这可能是对福高的尊重:福高才是疯界的老大,没有哪个疯子能和他比肩。要是不认识福高的人,怎么看都不会看成他是疯子。人家走路都规规正正,目不斜视,温文尔雅的。
二疯子就差得远了。走路都歪歪扭扭,冒不丁就要抡胳膊踢腿,张牙舞爪。路上要是有块砖头瓦块碍了他的事儿,他都要伸着食指,捣着那东西数落半天。
你敢挡我的路,你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吐口唾沫能把你淹死,我跺一脚能把你跺得少鼻子没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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