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庄的初夏夜晚,是很舒爽的。据说,晚风总是在小河那儿游荡一下,带上河水的清凉,才到庄子里来。
小庄人因此习惯喝汤时,端着碗来到街上,一边喝汤,一边享受晚风的轻拂。
这晚大个儿和叫驴又聚到了一起,叫驴就感叹:“这喝过汤没事干了,不如以前,喝过汤都集中到队部,热闹闹的。”
大个儿就说:“那还不是为了让你有时间上山,上山擎拾孩子了。”
“拾个蛋呀,没听说要计划生育哩,再拾,人家来把你工具割了。”叫驴笑道。
“那要是割一篮,能煮一锅哩,得好几天吃。”大个儿哈哈笑起来:“听说补虚。”
叫驴就压低声说:“说正经的,听说女人的阴精才补虚。”
大个儿就笑他:“你弄了一碗喝了喝?”
叫驴一本正经地说:“你不信算了,我可不是诳你。”
两人正交头接耳,肖民在那边叫道:“你俩又胡扯啥哩?你看这边的风美不美。”
叫驴就说:“那是,那路口两边透,肯定风溜溜的。”
他两个说着就来到这个路口,说:“这里就是透风,真美气。”
叫驴就指着队部说:“这还得和过去一样,明灯蜡着的,热热闹闹那多美。”
“开批判会呀?”肖民问。
“你开过批判会?”大个儿问。
肖民哈哈笑起来:“我咋没开过?去年还开过哩。”
“去年啥时开的?我咋不知道?”叫驴说。
“哦……想起来了。”大个儿说:“那都不算,就是走个过程……”
队部的西边,是书田家,他是个老师。队部盖房时,往后退了两米,就把书田家的院墙露出了一截。
前些年兴起到处画领袖像,大队就找来人也在村里画了几处。这一截墙上就画了两个人的像。
后来不用说,另一个人的脸给铲掉了。画面弄得坑坑洼洼,一个没头人立在一边。
这下开玩笑没事了。
有人就说:要是黑老外边人来了,一猛抬头看见个没头人,保准吓一跳。
头都没了,你还吓个屁!
没头人走到街上,谁不害怕!
有人就说了一句精辟的话:要是一般人没了头,你可能害怕;要是大人物没了头,你怕个球呀!
画像下面是书田家的粪堆。这可是家家不能少的:家里的垃圾,地里捎回来的草等等,堆成一堆,什么洗衣服水,洗脚水,往上面一泼,沤一段时间,就是土肥,交给队里,也能弄个十分儿二十分儿的。
那天晚上,钟声响了。已经好多年晚上没敲过钟了。让人有点稀奇,也有点惊讶:不会是帝国主义打过来了吧?咱们成天喊打倒帝国主义,还没把他们吓死?想着早把他们下瘫啦。
出来问是啥情况,需不需要拿抬水棍,到时舞抡几下是几下。就算不顶事儿,那也得表现表现,那也得输戏不输过程嘛。
何顺像个鳖似的,好大时候不吭气儿。等人来了一部分才没好气儿地说:大队让开个批斗会……一会儿有个发言稿,看谁念一下。
没人吭声儿。叫驴说:你不会念?
我念像啥哩?他说:这不是我念的事儿呀。
谁叫我念谁是孩子!大个儿忙说。
何顺找了几个人,都是推辞,最后像劝善似的,劝典似的,给建成说了许多好话。建成一个劲说:我这瞎学生,好多字都不认识,我咋念?
你好赖念念妥了,驴球打墨儿(木匠打线)——有那一道儿去球!
建成不好意思再推,接下稿子。
队部就两间房屋,一间是仓库,一间是会议室。
何顺就把那间会议室打开,拉着电灯,叫大家过来。灯光从也没糊纸也没安玻璃的窗户里照出来,照得院里也明晃晃的。
何顺就说:咱就在这院里吧……一会儿树哥就来了,咱开个批斗会,谁想发言就发个言……
正说着,王树来了:个子有点矮,人也瘦小。他一来就大声说:老少爷儿们,大家有啥说啥,想说啥说啥,说啥都没事,只管说啊。
何顺就苦楚着脸说:大家也知道树哥啥样,没事儿,谁想发言咱发个言……
老婆婆,妇女孩子们来的不少,也把院子挤得满满,乱哄哄的。没人接话,何顺就叫建成,建成过去拿出发言稿,对着窗口的灯光念起来。
他念的很快,声音不大,其他人又说这说那的,嗡嗡响,听不太清他念的啥。只听见啥啥啥,啥啥啥一会儿就出现一次。
终于念完,建成出来队部院子,几个年轻人都站在门口。只听何顺说:还有人发言没?没人发言散会。
王树就出来,何顺跟着他送了几步,说:树哥,你走吧。
王树回头说:嗯嗯嗯,我还得再去一个队。一直往东走了。
何顺也一直回了家。
几个小伙子就问建成:念球的是啥,啥也没听见,就听见啥啥啥,啥意思?
建成就说:沃日,不念非叫念,谁不知道都写的啥,好多字都不认识,叫我咋念?只能用啥啥啥糊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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