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国道318线K1427公里处的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林野开着车碾过路面的碎石，车灯在白雾里戳出两道昏黄的光柱，勉强照亮前方五十米的距离。
作为滨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重案组组长，他刚结束一场跨越三省的追逃，连续四十小时没合眼，此刻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只有指间香烟的灼痛还能让神经保持一丝清醒。
林队，前面好像有东西。
副驾驶座上的小周突然坐直身体，声音带着未散尽的睡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野猛吸一口烟，烟灰落在布满血丝的手背上，他却没知觉。
顺着小周示意的方向望去，白雾中隐约浮现出一团深色的轮廓，趴在国道右侧的应急车道上，像是被丢弃的大型垃圾袋，又像是某种不规则的物体。
车速缓缓降低，那团轮廓越来越清晰。
不是垃圾袋，也不是路边常见的废弃轮胎，而是一具蜷缩的人体。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沉，多年的刑侦直觉让他瞬间清醒，他熄灭烟头，推开车门。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湿气扑面而来，雾珠打在脸上冰凉刺骨。
两人戴上手套和鞋套，小心翼翼地靠近。
小周打开强光手电，光柱扫过的瞬间，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手电差点脱手。
林队……
小周的声音带着颤抖，这尸体……没有头。
林野的瞳孔骤然收缩。
尸体趴在地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工装夹克和一条沾满泥渍的牛仔裤，双脚光着，脚踝处有明显的捆绑痕迹。
最诡异的是脖颈处伤口平整得像是用极锋利的刀具切割而成，断面边缘光滑，没有多余的撕裂痕迹，暗红色的血液已经凝固成黑褐色，在身下洇开一片不规则的污渍，与路面的尘土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股腥甜与腐臭交织的气味。
保护现场，通知技术队和法医，让交警封锁前后五公里路段，禁止任何车辆通行。
林野的声音异常平静，只有紧攥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蹲下身，目光扫过尸体周围的环境应急车道的碎石上有几道浅浅的轮胎印，像是小型货车或SUV留下的；尸体不远处散落着几片干枯的银杏叶，还有一枚被碾碎的烟蒂，烟蒂上的滤嘴还带着一点未完全冷却的余温。
死亡时间应该在两到三小时内。
林野站起身，目光投向雾蒙蒙的国道两端，凶手抛尸时间不会太久，可能还没走远。
小周已经拨通了局里的电话，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飘喂，指挥中心吗？
国道318线K1427公里处发现一具无名尸体，无头……对，情况紧急，让技术队和法医尽快过来，另外通知交警封锁路段。
挂了电话，小周看着那具诡异的尸体，忍不住问头，凶手为什么要把死者的头割掉？是为了掩盖身份吗？
有可能。
林野点点头，目光落在尸体的工装夹克上，你看这衣服，左胸口有个模糊的标志，像是某个工厂的厂徽，但被磨损得太厉害，看不清。
先查这件衣服的来源，还有死者的身份，没有头，只能靠DNA和指纹比对了。
他蹲下身，用手电仔细照射尸体的手部。
死者的手掌粗糙，指关节处有老茧，指甲缝里嵌着一些黑色的粉末，像是机油或者煤尘。
死者可能从事体力劳动，比如汽修、煤矿或者工厂流水线工人。
林野一边说，一边示意小周拍照取证，注意拍下指甲缝里的残留物，还有捆绑痕迹的细节。
雾气似乎越来越浓，周围静得可怕，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汽车鸣笛，被浓雾吞噬，变得模糊不清。
林野环顾四周。
国道两侧是茂密的树林，黑漆漆的树干在雾中像一个个沉默的巨人，仿佛藏着无数秘密。
318国道是连接南北的交通要道，昼夜车流不息，凶手敢在这里抛尸，要么是胆大包天，要么是对这条路段极为熟悉，算准了凌晨三点这个雾气最浓、车流最少的时间点。
头，你看这里。
小周的声音从尸体后方传来。
林野走过去，顺着小周的手电光看去，只见尸体身下的碎石中，藏着一枚小小的金属物件，像是一枚纽扣，但比普通纽扣更厚，表面刻着一个复杂的花纹，像是某种徽章的一半。
林野叮嘱道小心取出来，装进证物袋。
小周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那枚金属物件，放进透明的证物袋里。
借着灯光，能看到花纹是一个圆形，中间似乎是一只展开翅膀的鸟，但只有一半，另一半像是被硬生生掰掉了。
这东西看起来不像是衣服上的纽扣。小周疑惑道，倒像是某种饰品，或者……身份标识？
林野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他总觉得这枚残缺的金属物件，像是解开谜团的第一把钥匙。
半小时后，技术队和法医赶到了现场。
警戒线拉起，红蓝交替的警灯在浓雾中闪烁，刺破了凌晨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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