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缝里的布料微微颤动,像是被什么力量从内侧轻轻扯动。我没有后退,也没有靠近。手指从相机快门上移开,转而伸进风衣口袋,触到那枚骨指戒指。它依旧温热,像一块埋在灰烬里尚未冷却的炭。
我把它取出,放在掌心。断裂的珍珠发卡并排摆在桌面上,两截断口如同锯齿咬合的旧伤。刚才那一声呼吸不是幻觉,但此刻我需要的不是惊惧,是验证。我翻出绝缘布,将发卡垫在上面,再用镊子夹起戒指,缓缓靠近。
距离还有三厘米时,戒指突然震了一下。不是金属碰撞的震,是内部某种东西苏醒般的脉动。我屏住呼吸,继续推进。当戒指边缘触碰到发卡的瞬间,一道暗红光晕自接触点扩散开来,像血滴入水。我立刻按下相机连拍键,快门声密集响起,镜头对准那团光晕。
光晕没有扩散成片,而是向上凝聚,形成一道垂直的细线。接着,线开始扭曲、延展,勾勒出人形轮廓——一个穿酒红丝绒裙的女人背影,站在病床前。影像半透明,悬浮在空中,高度约一米七,右耳三枚细银环在微光中闪烁。她抬手,动作轻柔,像是在安抚谁。
我盯着她的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骨指戒指。
病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七岁模样,穿红睡裙,闭着眼,呼吸微弱。床头挂着输液瓶,药液正顺着管子流入她手臂。女人俯身,拿起一支银针,针尖对准女孩颈侧。我没有听到声音,但影像的节奏告诉我,她在说话。口型缓慢开合:“别怕,妈妈就在你身边。”
我回放相机拍摄的画面,逐帧暂停。第一帧,光晕初现;第三帧,女人背影成型;第七帧,银针落下。就在针尖即将刺入皮肤的刹那,影像突然跳转——女人消失,病床空了,镜头拉远,整个房间变成一间旧式疗养所病房,墙皮剥落,角落堆着废弃器械。
然后,门开了。
一个佝偻的身影走进来,手里托着金属托盘。老园丁。他低着头,步伐缓慢,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声。托盘上整齐排列着七枚铜钥匙,每把都泛着暗沉的铜绿。他走到床边,放下托盘,伸手探向女孩的颈动脉,确认生命体征。动作熟练,像在执行某种仪式。
我放大影像边缘,发现他的袖口有一道磨损痕迹,与保安老周制服上的裂口位置一致。我调出上一章拍摄的监控残影,比对步态。老周每夜11:07刷卡进入地下室,走路时左脚略拖,重心偏后。而影像中的老园丁,步伐频率、落脚角度、甚至呼吸节奏,完全吻合。
他们不是两个人。是同一个身体,在不同时间线里扮演不同角色。
我把七枚钥匙的影像截图打印出来,贴在墙上,排列成弧形。又取出上一章在假窗下发现的血色符号,复印后剪下中心凹槽部分,叠放在钥匙阵列上方。第六把钥匙的轮廓恰好嵌入凹槽,严丝合缝。其余六把则向外辐射,呈扇形展开。
我盯着那把嵌合的钥匙。它对应的是哪一层?哪一扇门?哪一段被掩埋的记忆?
就在这时,戒指的红光突然增强。影像再次跳动,回到注射场景。女人重新出现,但这一次,她转过了身。
我没有看到脸。她的面部被一层流动的暗影覆盖,像是有液体在皮肤下蠕动。但她抬起了手,指向我。指尖正对我的眉心,仿佛能穿透空间。紧接着,她缓缓张嘴,口型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林——念——”
头痛骤然袭来,不是太阳穴的胀痛,也不是后脑的压迫感,而是颅骨内部某处被强行撬开的撕裂感。我扶住桌角,相机差点脱手。眼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白色窗帘飘动,摇篮曲的旋律断续响起,一只女人的手抚摸我的额头,声音温柔:“乖,睡一觉就好了。”
那些不是回忆。是别人的记忆,硬生生塞进我的大脑。
我咬破舌尖,用疼痛逼退幻象。快门仍在连拍,我强迫自己盯着屏幕。影像中的女人开始后退,身影逐渐淡去。就在她即将消失的瞬间,老园丁再次入画。他没有看她,而是转向镜头,抬起左手,五指张开,掌心朝外——和上一章镜中倒影的动作一模一样。
他是在阻止谁?
我暂停回放,反复播放那一帧。他的手指关节粗大,指甲边缘有陈年裂痕,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旧疤,形状像月牙。我翻出过去拍摄的公寓日常影像,在一段三个月前的走廊监控里,找到他修剪花枝的画面。同一道疤,出现在同一位置。
他是三十年前就在那里的人。不是后来搬来的。不是临时工。他是守着某个东西,等它醒来。
我拔掉相机电池,停止拍摄。红光随之熄灭,悬浮影像如烟散去。桌上,珍珠发卡与骨指戒指静静并列,再无反应。但我知道,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戒指记录了1994年的某个夜晚,那个意识移植的初始时刻。而老园丁,不是旁观者,是执行者。他端着七把钥匙,不只是为了开启房间,是为了完成一场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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