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我听见那缕湿发退入门缝的声音,像一滴水滑进裂缝。相机屏幕的光还亮着,映出抽屉边缘锈蚀的纹路。我蹲下,背抵着铁门,金属的冷意透过风衣渗进脊背。放映机已经停了,监控屏也黑了,但我知道,刚才那半个脚印不是幻觉。
我用备用相机的边角撬锁。金属刮过铁皮,发出短促的摩擦声。门外静得能听见自己指尖的颤动。一下,两下,第三下时,抽屉“咔”地弹开。
里面只有一枚戒指。
骨白色,表面布满细裂,像是久埋地下的指骨磨成。我屏住呼吸,用相机微光照向内圈——“1994·林念”六个字刻得极深,笔画末端有轻微拖拽,像是用钝器一笔一笔划出来的。
我认得这个名字。
胶片里那个穿红睡裙的女孩,搅动面汤时,左手无名指上戴的就是它。监控屏里那个“我”,也戴着它,坐在餐桌旁,食指翘起,像握着相机。
我戴上手套,想把它装进证物袋。可就在指尖触到戒指的刹那,一阵刺痛从指腹炸开,像被针尖刺穿。一滴血涌出来,不偏不倚,落在戒指内圈的刻字上。
血珠没有滑落。
它顺着“林”字的笔画蔓延,像被吸进去一样。戒指突然发烫,温度从金属表面迅速传导到皮肤,仿佛有电流从指尖窜进手臂。我猛地抽手,但血已经渗进纹路,整枚戒指泛起暗红微光,像血管在搏动。
我立刻举起主相机,对准戒指特写。快门落下,底片成像。屏幕上,血迹在骨面缓缓延展,最终凝成一个篆体的“林”字——和墙中那些血色符号的笔法一模一样。
不是巧合。
是回应。
我迅速将戒指塞进风衣内袋,隔着布料按住它。它还在发热,热度贴着胸口扩散,像一块烧红的炭。我贴着墙往后退,相机始终对准铁门。门缝下那片水渍已经干了,但水泥地上的痕迹还在,形状依旧像半个脚印。
我走到楼梯口,正要上楼,走廊尽头突然传来笑声。
不是尖叫,不是哭声,是孩子的笑声,清脆,短促,像玻璃珠滚过铁皮屋顶。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杂乱地叠在一起,从不同方向传来,却又像是从同一张嘴里同时发出。
铁门开始震动。
不是撞击,是内部的震颤,像有什么东西在门后蠕动。门缝边缘渗出黑色黏液,质地比沥青稠,缓缓爬行,像有生命般朝我这边延伸。它移动得很慢,但每前进一寸,笑声就密集一分。
我后退一步,主相机对准门缝,连续拍摄。快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第一帧,黏液停在离鞋尖二十厘米处;第二帧,它微微隆起,表面泛起油光;第三帧,我放大屏幕,发现黏液中央浮现出半张脸——嘴角裂至耳根,眼睛闭着,像是在笑。
和老周死前的表情一样。
我立刻收起相机,转身往楼梯上跑。脚步声在空荡的B2回响,但我没回头。风衣内袋里的戒指贴着胸口发烫,每一次心跳都像在回应它的温度。我冲上一楼,走廊感应灯忽明忽暗,照出墙角的裂缝。我摸出铜钥匙,插进704室的锁孔。
门开得比平时慢。
我闪身进去,反手关门,咔哒一声落锁。屋里一切如常,茶几上的相机三脚架还在原位,窗帘半拉,阳光斜切进来,照在沙发扶手上。我靠在门后,喘了两口气,才把戒指从内袋取出。
它已经不烫了。
但表面的裂纹更深了,像是被血激活后进一步干枯。我把它放在茶几上,用证物袋盖住,又压了一本厚书。相机记录的底片还在屏幕上,那个篆体“林”字清晰可见。
我盯着它,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林念”——不是我的名字。
可为什么,胶片里的“我”会戴她的戒指?为什么我的动作、习惯、姿势,和她一模一样?为什么我的血,能激活它?
我抬起左手,无名指空着。风衣袖口滑下,露出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极淡的疤痕,像是小时候被什么锐器划过。我从没见过这道疤,也从不记得受过伤。
我打开相机,翻到之前拍摄的胶片画面。第五卷,2005年,那个“我”坐在餐桌旁,搅动面汤,左手无名指戴着这枚戒指。她的手腕内侧,也有同样的疤。
位置,长度,形状,完全一致。
我猛地合上相机。
就在这时,风衣口袋里的铜钥匙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它贴着大腿外侧,轻轻跳动,像被什么频率共振。我掏出来,钥匙表面没有任何变化,但握在手里,能感觉到微弱的脉动,和心跳同步。
我把它放在茶几上,和戒指并排。
钥匙不动了。
但戒指的裂纹里,又渗出一丝暗红,像是血在缓慢流动。
我盯着它,忽然想起胶片第七卷的画面——那个“我”坐在床沿,背对镜头,和我当时的站姿一模一样。她转身时,脸上没有表情,只有死寂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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