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轻轻触了触右耳的银耳钉。温度已降,但仍残留一丝余热。那是接引台留下的烙印,也是通往三界纠察司的信物。眉心的印记藏在刘海之下,不显山露水,他知道它存在——那是“灵目初开”的征兆,从此以后,他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系统推送的夜间巡逻安排。今晚两点接岗。
他不动声色,依旧坐在位置上,仿佛只是个普通协管员,等着下班换班。
老李走过来,顺手将一份文件放在他桌上。“明天早上九点开例会,张队要讲新片区划分。你别又迟到。”
秦明点头:“知道了。”
老李离开后,办公室安静了几分钟。有人敲键盘,有人翻文件,灯光明亮,咖啡机咕噜作响。寻常得近乎虚假。
秦明合上记录本,放进抽屉最里层,又加了一把小锁。接着拿出战术手电,检查电量——绿灯亮着,正常。然后是对讲机,频道调至值班组,试音一次,信号清晰。所有设备运转良好,一如往常。
他重新咬上牙签,靠在椅背上,双腿伸直,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看似在休息,实则从未放松。他在等。
等一个信号。
任何异常的声音、反常的动静、不该出现的存在。他不知何时会来,但他知道一定会来。从踏上接引台那一刻起,一切都已改变。
他不再是普通的联防队员。他是能行走阴阳之间的人。玉帝认可了他,王灵官点化了他,金光洗炼了他的魂魄。他被赐予“巡冥令”虚职,虽无品阶,却有权介入横死、冤魂、邪祟扰民等非常事件,事后上报纠察司备案即可。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他必须像从前一样上班、打卡、接任务,与同事谈笑风生。他得让人觉得,他还是那个小秦——有点痞气,办事靠谱,偶尔偷懒但从不误事。
可他的眼睛不一样了。
以前看人,只看动作、表情、穿着。如今他会观察对方的气息是否连贯,脸色是否泛青发灰,走路时影子是否歪斜、滞后半拍。这是一种潜藏于日常之中的新感知,如同耳畔多了一双无形的眼睛。
他想起王灵官最后说的话:“你是被人需要,才成了这个人。”
当时不懂,如今略有所悟。
并非因为他有多强大或多特别,而是因为有人等待被救,有亡魂需引渡,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而他,恰好能做。
窗外传来一声车喇叭。他转头望去,一辆巡逻车驶进院子。车灯扫过玻璃,照亮他半边脸,光影分明,宛如阴阳割裂。
他纹丝未动。
手指轻轻摩挲着耳钉背面一道细微的刻痕——那是奶奶留下的唯一信物,也是他最重要的凭证。她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明儿,你从小就能看见不该看的东西……现在,它们找你来了。”
他一直以为那是病,是幻觉。直到今夜,他才明白,那是血脉里的宿命。
办公室门开了,一名年轻队员拎着两盒宵夜进来:“谁饿了?我带了炒粉。”
无人应答。他把盒子放在茶水间桌上,转身离开。
秦明起身,取了一份。拆开筷子,挑了挑米粉,吃了一口。味道平平,偏咸。他咽下,喝了一口水。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为了维持“正常”的假象。人在吃饭,就不会被怀疑灵魂刚从天上回来。
回到座位,将空盒扔进垃圾桶,然后坐下,继续等待。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微信。社区群里有人发消息:“东街口路灯坏了,黑了一片,路过小心。”
他点开地图查看位置。不远,步行约十五分钟,属于他们辖区。
他默默记下了地址。
若接下来没有派发任务,他可能会亲自走一趟。不是为了查案,而是为了确认——自己目前的状态能否第一时间察觉异常。毕竟,黑暗不只是物理现象,有时也是阴气聚集的征兆。
他不能出错,一次都不能。
上次在灵堂,他几乎没能归来。若下次再失控,可能就不只是他自己遭遇危险。那些依赖他引渡的孤魂,那些尚未安息的亡者,都会因他而滞留人间,最终堕为厉鬼。
他低头看向手腕上的旧表。时间是晚上十点十七分。
距离接岗还有不到四个小时。他不想回家。家里没人等他,也没有回去的必要。床是冷的,屋子是空的,钥匙随手丢在鞋柜上就行。
他选择留下。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身穿黑色冲锋衣,战术靴踏地,牙签咬在嘴里。外表与昨日无异,与上周相同,与初来报到那天如出一辙。
但内里早已不同。
他知道,自己拥有双重身份。一个是市北区联防队的编外人员秦明,另一个是三界纠察官。前者是外壳,后者是核心。唯有将外壳戴牢,核心才能运转。
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抬眼看去,是保洁阿姨推着拖把车经过。她朝他微笑,眼角皱纹舒展。他也点头致意。
可就在她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眼角余光瞥见——她的影子停在原地,比她本人慢了半步,且轮廓模糊,边缘泛着淡淡的青灰色。
秦明的手指微微一颤,随即恢复正常。
阿姨走过,门轻轻关上。
他收回目光,落在桌面上。刚才写下的那句话仍在本子上——能走阴阳路的人,得先站稳阳间。
他凝视五秒,伸手合上了本子。
这时,对讲机里传出声音:“值班组注意,接到报警,西巷宠物店狗叫不止,店主联系不上,请就近人员查看情况。”
频道沉默了几秒。
秦明拿起对讲机,按下通话键,声音平稳如常:“收到,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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