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永无止境的寒风。
它从高楼间的缝隙钻出来,在狭窄的阳台外打着旋,发出呜咽般的低鸣,然后蛮横地撞在沈清莲单薄的身躯上。睡衣的棉质布料早已被浸透的夜露和冷汗弄得半湿,此刻紧贴着皮肤,成了寒意最好的导体。每一丝风都像冰针,透过织物,刺入骨髓。她环抱着双臂,手指深深掐进上臂的皮肉里,指尖冰凉,几乎失去知觉。但这掐握带来的细微痛楚,是此刻唯一能确认身体还属于自己、意识还未被冻僵的锚点。
她背靠着冰凉的瓷砖外墙,没有完全倚实,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移动的、略显紧绷的姿势。双腿从脚踝开始,传来一阵阵麻木的刺痛,像有无数细小的蚂蚁在皮肤下啃噬、爬行。站得太久了。具体多久?她没有看表——黑暗中看不清,也不想看。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变成了纯粹的、肉体可感的煎熬。每一分钟,都被这刺骨的寒冷和逐渐加剧的麻木感拉长、扭曲,变成一场缓慢的、无声的凌迟。
她微微动了一下脚趾,试图促进血液循环。针扎似的痛感更清晰了,从小腿蔓延到大腿。她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控制在最轻缓的节奏。耳朵却像最精密的雷达,穿透风声,死死锁定着身后那扇玻璃门内的动静。
“嘶——嘶——”
“嘶——”
那声音还在。稳定,持续,如同一条冰冷的、无限延伸的线,贯穿了这漫长的等待。它不再是背景音,而是成了丈量时间的唯一标尺。每一次短促的嘶声,都代表着一小股致命的无色气体,从那个锈蚀的阀门中逃逸,融入客厅凝滞的空气,一点一点,累积着死亡的浓度。它在为门内沙发上那个逐渐冷却的生命倒计时。
清莲的目光,落在阳台外。对面那栋更高的居民楼,有几扇窗户还亮着灯,在漆黑的楼体上切割出几块昏黄的、模糊的光斑。其中一扇窗的窗帘没有拉严,透出电视机闪烁跳动的蓝光,隐约还能听到极微弱的、断续的综艺节目笑声和罐头掌声。那是另一个世界,温暖、嘈杂、鲜活,充斥着毫无意义的娱乐和琐碎的烦恼。它与她此刻所处的这个冰冷、寂静、充斥着死亡气息的阳台,以及阳台内那片更黑暗的领域,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透明的深渊。
她的视线向上移动,掠过那些零星的光点,投向更远处城市模糊的天际线。在那里,越过层层叠叠的屋顶和朦胧的光污染,可以看到一座老式钟楼的尖顶轮廓。那是这座城市为数不多的、还保留着报时功能的旧建筑。钟楼顶端四面都有巨大的表盘,但在这个距离和光线下,根本无法看清指针。然而,每个整点,钟楼顶部的装饰灯会亮起,在夜色中勾勒出钟楼的轮廓,持续大约十五分钟。此刻,那些轮廓灯是熄灭的,钟楼像一座沉默的黑色巨碑,矗立在远方。
她记得,上次亮灯,是她刚退到阳台不久。那么,下一次亮灯,应该就是下一个整点。一个模糊的、外在于她主观感受的时间标记。她开始等待那个光点。不是急切地等待,而是一种纯粹的、机械的观察,仿佛观察天文现象。等待那个光点亮起,然后再次熄灭。这能告诉她,大约一个小时过去了。这是一个锚点,一个将她从纯粹肉体煎熬和死亡倒计时的虚无感知中,稍微拉回现实时间的坐标。
寒冷无孔不入。她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不是出于恐惧,而是纯粹的生理反应。牙齿轻轻磕碰,发出极细微的“嘚嘚”声,她立刻用力咬紧,用意志力压制住。不能抖,不能发出声音。颤抖会消耗热量,也会扰乱听觉。她必须保持绝对的静止和专注。鼻腔和喉咙被冷空气刺激得发干发痒,想咳嗽,被她强行忍住,咽下的唾液都带着冰凉的刺痛。
时间在寒冷和麻木中粘稠地流动。脑海里并非一片空白,而是充斥着各种破碎的、不受控制的感官碎片和记忆浮光。有时是皮肤上鸡皮疙瘩凸起的触感,有时是远处车辆驶过时轮胎摩擦路面传来的、闷雷般的低沉轰鸣,有时是楼上某户人家隐约传来的冲水声。这些外界的细微声响,与门内那持续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种诡异的、充满张力的背景音。
一些画面也会毫无征兆地闪回。不是连贯的叙事,而是瞬间的定格。
是母亲年轻些时,在一个罕见的晴天,蹲在旧房子门口的小板凳上,笨拙地给她梳头,手很重,扯得她头皮生疼,但阳光照在母亲尚且光滑的侧脸上,有一种朦胧的、泛着金边的温柔。那梳子是桃木的,断了几个齿。
是父亲葬礼那天,雨下得很大,母亲一身黑衣,握着她冰凉的小手,站在墓碑前,没有哭,背挺得笔直,但手指掐得她生疼。雨水顺着母亲的下巴滴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那时她觉得母亲的背影很高大,能遮风挡雨。
是第一次闻到母亲身上浓烈酒气的那个夜晚,她缩在房门后,听着外面摔东西的巨响和歇斯底里的哭骂,吓得浑身发抖。酒气和一种陌生的、令人作呕的颓败气息,从门缝里钻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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