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天色亮得晚。还不到七点,市图书馆那扇厚重的暗红色木门刚刚被管理员从里面推开,带着一夜沉淀下来的、混合着旧书纸张和淡淡樟脑丸气味的冷冽空气,便悄然涌出。一个穿着深蓝色羽绒服、身形清瘦高挑的男生,背着看起来颇有些分量的黑色双肩包,低头从尚未完全敞开的门缝侧身走了进来。正是沈星河。
他习惯性地向门口正在活动手脚的管理员张阿姨点头致意,张阿姨也对他回以一个熟稔的微笑:“星河又来这么早啊?”
“嗯,张阿姨早。” 沈星河的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质感,但仔细听,似乎又比同龄人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稳。他快步走进阅览区,熟门熟路地走向他常坐的靠窗位置——那里采光好,又相对安静。放下书包,他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站在原地,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扫过斜对面那个更偏僻、更靠里的角落。
那里还空着。
沈星河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随即又对自己这莫名的举动感到一丝好笑。他摇摇头,坐下,从包里拿出厚厚的经济学原理和习题集,摊开,拧开保温杯的盖子,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清俊的侧脸。
他来图书馆这么早,并非完全因为勤奋。或者说,勤奋只是原因之一。更深处的原因,是家里那种令人窒息的、冰冷的“安静”。他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父亲是大学金融系教授,母亲是医院外科主任。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人人艳羡的高知家庭。但关起门来,家里常常静得能听到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父母各自忙于事业,交流仅限于必要的事务性对话,餐桌上讨论的往往是股市波动和疑难病例,鲜少有寻常家庭的烟火气和温情。那种彬彬有礼下的疏离,那种以“理性”和“优秀”为最高准则的氛围,常常让他觉得,那个宽敞明亮、装修考究的家,更像一个高效运转的实验室或办公室,缺乏“家”应有的温度。
图书馆,这个充满纸张摩挲声和静谧光线的空间,反而成了他能够自由呼吸、安放些许心事的角落。这里的安静是包容的,是流动的,不像家里那样凝固而压抑。
就在他沉浸在一道复杂的供需曲线分析题中时,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星河握着笔的手指微微一顿,没有抬头,眼角的余光却已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来了。那个总是坐在最里面角落的女生。高三(七)班的,好像叫……沈清莲。他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通常伴随着“成绩很好但很孤僻”之类的评价。
沈清莲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浅紫色羽绒服,背着那个看起来用了很久的帆布书包,悄无声息地走到那个固定的角落位置,放下书包,坐下。整个过程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沈星河的位置,恰好能看到她沐浴在清晨渐强光线中的侧脸。今天天气似乎不错,金黄色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斜斜地照射进来,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晕。她的皮肤很白,是那种缺乏血色的、近乎透明的白皙,鼻梁挺翘,睫毛长而密,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此刻,阳光映照下,她脸上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整个人像一尊被精心雕琢过的、易碎的瓷娃娃。
但她身上笼罩着的那层浓得化不开的哀愁,却比任何材质都更沉重。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与周遭明媚晨光格格不入的忧郁。她安静地拿出书本和笔记,低头开始写字。有几缕乌黑的发丝不听话地滑落下来,遮住了部分脸颊,她也没有去整理,只是偶尔抬起握着笔的手,用腕部轻轻将它们拨到耳后,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疲惫感。
沈星河发现自己很难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他见过很多用功读书的女生,但很少有人在学习时,会散发出这样一种……近乎绝望的专注。仿佛她不是在汲取知识,而是在进行一场与自我、与外界无声的搏斗,书本是她唯一的武器,也是她最后的避难所。这种强烈的矛盾感,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注意到她,大概是在一两个月前。那时秋意正浓,她也是这样独自坐在角落,常常对着一本书长时间发呆,眼神空洞得让人心惊。有几次,他甚至看到她飞快地抬手抹过眼角,虽然动作很快,但他确信自己看到了那瞬间的水光。那时他只是觉得这个女生可能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并未多想。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状态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令人担忧。她瘦得厉害,校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脸色总是苍白的,眼下的乌青日益明显。更重要的是她的眼神,以前或许还有隐忍的倔强或悲伤,现在却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像一口枯井,深不见底,投石无声。
学校里关于她的一些风言风语,沈星河也偶有耳闻。什么“性格阴沉”、“家里有问题”,甚至更不堪的猜测。但他从不相信那些。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的是她即使在如此状态下,作业和考试依然能保持优异的成绩(他曾在年级大榜上看到她的名字排在前列);看到的是她日复一日独自在图书馆待到最晚的坚韧;看到的是她面对某些同学明显不怀好意的打量和低语时,那种彻底无视的、带着某种悲壮感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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