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逃荒路漫漫无期,并肩遥望盼生机
沧浪江的惊魂,如同在所有人紧绷的神经上又狠狠抽了一鞭。湿透的衣衫被篝火烤干,呛入肺腑的冰水化作几声残余的咳嗽,但那份在生死边缘挣扎过的战栗,以及沈砚毫不犹豫跃入激流、苏清鸢那一声脱缰而出的“沈砚”,却如同烙印,深深刻进了当事人的心底,也在明眼人心中激起了无声的波澜。
队伍在江畔高地休整了一日。沈石撑着病体,坚持要向苏清鸢行大礼,被苏清鸢温言劝阻,只道“份所应当”。但沈家上下,乃至整个沈家村出来的村民,看待苏清鸢的目光已然不同。那不再是看待一个身份高贵、需要仰视的合作者,更掺杂了对待恩人般的感激与亲近。苏家护卫和仆役们,则对那位肯为他们小姐豁出性命的沈统领,真正生出了几分敬服。一种无形的、以两位年轻领袖为核心的凝聚力,在江风的吹拂下,悄然变得更加坚实。
夜色再次降临,繁星如碎钻般洒满天鹅绒般的夜幕。江涛声依旧轰鸣,却不再显得那么可怖,反而成了这片荒寂天地间恒久的背景音。营地中央燃着几堆更大的篝火,驱散着江边的寒气和人们心头的阴影。缴获自土匪的少量粗盐,让今晚的肉汤(用的是之前猎取的野兽肉和虎肉干)有了难得的咸味,人们围坐在火堆旁,安静地进食,脸上是疲惫,却也有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平静。
沈砚没有坐在核心的火堆旁,他端着一碗热汤,信步走到营地边缘一处面向南方、视野开阔的土坡上。坡下,沧浪江在夜色中如同一条沉默的巨蟒,蜿蜒流向未知的远方。
脚步声轻轻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熟悉的清雅香气。
沈砚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
苏清鸢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同样望向那无边的黑暗。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夜风拂动她已重新梳理好的发丝,衣袂微扬。
沉默了许久,是沈砚先开了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说的却是最现实的问题:“过了江,据舆图所示,再往前便是‘南漳郡’地界。那里情况未知,但流民更多,势力也更错综复杂。我们的粮食,即便加上缴获,也支撑不了太久了。”
苏清鸢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投向远方:“南漳郡守崔弘,是我父亲旧识,但此人……圆滑世故,首鼠两端。如今局势,他未必肯施以援手,甚至可能觊觎我们这点力量和人手。”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于他人。必须在进入南漳郡腹地之前,找到一个能暂时立足、补充给养的地方。”
她的分析冷静而清醒,与沈砚心中的担忧不谋而合。
“我查看了舆图和这几日收集的零星信息,”沈砚接口道,“南漳郡边缘,靠近苍莽山脉余脉,有几处废弃的军屯或山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或许,我们可以选择一处,暂时栖身,一边休整,一边派人打探消息,寻找更安稳的落脚点,或者……与南方其他势力取得联系。”
他没有明说“其他势力”是什么,但苏清鸢明白,那可能是指其他起义军,或者对旧朝不满的藩镇。这条路,无疑更加危险,却也可能是乱世中唯一的上升之阶。
“这是个方向。”苏清鸢表示赞同,“但选择何处,需慎之又慎。既要考虑防御,也要考虑水源、土地,能否支撑我们这几百人短期内的生存。”
两人就着星光和远处篝火的微光,低声商讨起来。从可能的地点,到行进的路线,再到抵达后如何布防、如何获取食物、如何与外界接触……他们交换着彼此的意见和掌握的信息,思维碰撞,互补短长。没有争执,只有为了共同目标而进行的、高效而深入的探讨。
在这个过程中,沈砚越发感受到苏清鸢那远超闺阁女子的见识与智谋,她对人心、对时局的把握,精准得令人心惊。而苏清鸢,则更深刻地体会到沈砚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务实,以及隐藏在平静外表下,那份敢于在绝境中开辟生路的魄力与担当。
话题,不知不觉从具体的生存策略,稍稍转向了更宏大的层面。
“若真能找到一处暂时安稳之地,”沈砚望着星空,声音低沉,“我想的,不仅仅是让大家活下去。”
苏清鸢侧头看他,星光落在她清澈的眸子里:“你想做什么?”
“练兵。”沈砚吐出两个字,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乱世之中,没有自保的力量,一切都是空谈。我们有青壮,有从匪徒那里缴获的一些兵器,可以慢慢操练起来。不仅仅是护卫,要让他们成为真正的战士。”
“然后呢?”苏清鸢轻声问,心跳微微加速。
“然后……”沈砚的目光变得悠远而坚定,“然后,去看清这天下的棋局。这旧王朝已然腐朽,群雄并起是迟早的事。我们力量虽微,但若能在夹缝中积蓄力量,明辨方向,未必不能……在这乱世中,为自己,也为跟随我们的人,搏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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