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数据光屏悬浮在空中,像一片凝结的星海。林薇的手指划过光幕,伊森·阿尔法博士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意识——不是文字,不是影像,而是一种浸入式的全息体验。
她看见——
年轻的伊森站在一座纯白色的环形大厅中,数百面屏幕环绕,显示着全球各个“哀嚎深渊”监测点的数据流。一个温和而威严的声音在扩音器中回荡:“‘方舟’不是逃避之所,而是守望之舟。我们的职责不是拯救已经坠落的,而是确保火种不在深渊中熄灭……”
画面跳转:伊森带领团队在第七号观测站落成典礼上,那面後来变得灰暗的晶碑当时散发着璀璨的银蓝光辉。他在日志中写道:“K-01的回收是个奇蹟,也是诅咒。他的意识中残留着深渊形成瞬间的‘记忆拓片’,这可能是理解‘蚀骸’本质的关键,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在不断吸引深渊的注视……”
灾难爆发的那一天:所有屏幕同时闪烁血红色警报。深渊能量读数呈指数级飙升。通讯频道里传来其他观测站站长绝望的呼喊:“抑制网络崩溃了!”“它们从深渊里爬出来了!”“方舟主控中心失联了!”伊森冲到K-01的维生舱前,里面的少年(是的,K-01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正痛苦地蜷缩,皮肤下泛起暗红色的光纹。
最终的抉择:伊森启动了“最终守望”协议。他将自己的意识与观测站核心数据库强制同步,用全部精神力构筑了一道屏障,隔绝K-01与深渊的共鸣。代价是他的肉体进入“静态保存”——一种介於生死之间的技术性休眠,直到屏障能量耗尽或有人继承他的权限。他在最後一刻记录:“如果後来者读到这段讯息,记住:深渊不是地点,而是一种感染。‘蚀骸’是它的症状。‘钥匙’不是用来打开什麽,而是用来关闭——关闭那个在旧纪元末期被打开的、不该存在的‘门’……”
记忆洪流骤然中断。
林薇踉跄後退,扶住控制台边缘,额头布满冷汗。那些信息太过庞大,太过震撼。她转头看向伊森博士的遗体——不,不是遗体,那是一具为了守护秘密而自我献祭的活棺。
“林姐!那东西快出来了!”阿伦的尖叫将她拉回现实。
K-01维生舱的白色雾气已经彻底被暗红色光芒吞噬。舱盖内部传来沉闷的撞击声,一下,又一下。观察窗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纹。生命体徵数据完全乱码,取而代之的是一行不断跳动的警告:
【深渊共鸣度:78%…83%…90%…突破安全阈值!】
“守夜人”AI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警告!K-01强制休眠协议失效!深渊污染特徵显现!建议立即启动观测站自毁程序,或启用‘净化协议’!”
“净化协议是什麽?”林薇急问。
“‘净化协议’需‘钥匙’载体完全清醒状态下,配合‘起源基石’能量进行深层意识共鸣,强制剥离深渊污染。成功率:理论值37%。失败後果:K-01将彻底转化为深渊节点,污染半径预计超过五十公里。”
37%的成功率。失败则释放一场灾难。
而他们根本没有“起源基石”——除非陈额头上那枚微弱印记能够勉强替代。
舱盖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暗红色的光从缝隙中渗出,在地面投下扭动的影子。空气变得粘稠,带着铁锈和腐败花朵的甜腥味。那低沉的、曾在晶体森林中回荡的嗡鸣声在这里被放大百倍,直接钻入骨髓,让人牙齿打颤。
林薇的目光快速扫过控制台。她刚刚获得的临时最高权限解锁了更多选项。其中一个标记着“环境隔离力场”的按钮引起了她的注意。说明显示:可以将单个区域(如维生舱室)暂时与观测站其他部分隔绝,形成独立的能量闭环。
拖延时间。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
“启动环境隔离力场!目标:K-01维生舱区域!”她按下按钮。
嗡——
一道半透明的蓝色能量屏障从天花板和地面同时升起,迅速合拢,将整个维生舱区域封锁在一个直径约十米的半球形空间内。撞击声和暗红光芒被模糊了,但并未消失。力场显示屏上,能量消耗指数级增长。
“隔离力场预计维持时间:8分42秒。”
不到九分钟。
林薇转身冲到韩立身边。他依旧昏迷,但身体的颤抖变成了规律的、彷佛与某种频率共振的痉挛。她抓住他的肩膀:“韩立!听着!K-01要醒了!你和他是什麽关系?怎麽阻止他?”
韩立的眼皮剧烈抖动。他的声音像是从极深的水底传来,夹杂着气泡破裂的杂音:“……他……是镜子……照出……我们都有的……伤口……不能……让他……独自……面对……‘它’……”
镜子?伤口?
林薇突然明白了。K-01不是单纯的“钥匙”载体,他是深渊污染的集中显现,一个活着的、被污染却还未完全转化的样本。而韩立,可能是某种……稀释的、或者隐性的版本?他们之间存在共鸣,就像同一种病毒的两种不同毒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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