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不再是紧绷,而是彻底冻结了。
许多碎片,之前被刻意忽略、强行解释或深深压抑的碎片,在这一刻,在钟摆停滞的绝对寂静中,不受控制地拼合起来,发出只有他们自己能听见的、毛骨悚然的咔嚓声。
周泽那无法触及的“虚无”,他精准无比却毫无生命气息的应对,他偶尔在放松警惕时(或许那也只是另一种表演)流露出的、对特定话题(关于信任,关于失去,关于“完美关系”的崩塌)条件反射般的回避或意味深长的沉默。
沈婕那种过于完美的表象下,眼底深处挥之不去的、与周泽同源的冰冷空洞,以及她对自己丈夫定期接受心理治疗所表现出的,一种异乎寻常的、混合着监视与探究的“关注”。她今天能出现在这里,躲在屏风后,绝非临时起意。
还有她自己,林晚。她选择这个职业最深层的、连自己都不愿完全正视的动力;她对“拯救”某种特定类型“孤独灵魂”的病态执着;她面对周泽时,那种超越专业范畴的、连自己都感到困惑的探究欲与隐隐的焦躁;她那段被严密封存、绝不提及的过往恋情,那段以对方彻底消失(警方记录是失踪,但她心里知道,那和死亡无异)而告终的关系……
以及,此刻。
这句关于爱与思念的、带有个人化印记的试探性话语(她以前从未对任何来访者说过),周泽那精准恶毒的反击,沈婕屏风后冰冷的现身与接续的质问……
还有,这座从未出过故障、在此刻精准停摆的钟。
碎片旋转,碰撞,咬合。
指向一个他们三人各自守口如瓶、却在此刻昭然若揭的共同点。
那个不能被提及的“前任”。
那个……幽灵。
周泽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也对你说过类似的话?关于爱和拯救……是天真?”
林晚没有回答,只是脸色又白了一分,手指深深陷进沙发扶手。
沈婕的声音有些发飘,她看着林晚,又像是透过林晚看着别的什么:“‘教导’……他最喜欢用这个词,不是吗?‘我在教导你认识真实的世界,亲爱的。’”
林晚的呼吸停止了。
“‘真实的世界’……”她无意识地重复,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是那个人常挂在嘴边的话。一种冰冷的麻痹感从心脏向四肢扩散。她猛地看向周泽:“你的‘虚无’……不是失去她,是知道他还在‘教导’,对吗?用一种……你无法反抗的方式。”
周泽闭上眼,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再睁开时,里面是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恐惧。“他让我觉得,我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经过他的允许。”他顿了顿,看向沈婕,眼神复杂,“我以为我掩饰得很好。至少……能保护……”
“保护?”沈婕尖声打断,那声音里的脆弱终于压倒了冰冷,“保护谁?保护我?周泽,你每晚梦魇惊醒时喊的是谁的名字?你书房抽屉最底层锁着的是什么?是我们结婚前三个月,你‘意外’失踪那七十二小时里,他留给你的‘纪念品’,对不对?”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不是悲伤的泪,是愤怒和巨大恐惧灼烧出的液体,“他早就‘教导’过你了!他让你变成了一个完美的空壳,一个活着的墓碑!而我……我住在这个墓碑里!”
她猛地转向林晚,泪水滑过苍白的脸颊:“那你呢,林医生?他‘教导’了你什么?让你成为修补他其他‘作品’的工匠?还是……让你在这里,等着我们这样的人自投罗网?”
“不……”林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不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也……”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冰冷漩涡中挣脱出一点点理智,“我和他……结束得很彻底。至少我以为。他消失了。”
“消失?”周泽惨笑一声,“他不会消失。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他的目光落在停摆的钟上,“比如现在。”
三人再次陷入沉默。但此时的沉默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不再是敌对、猜忌或伪装,而是一种被共同的、巨大而恐怖的秘密捆绑在一起的、绝望的休战。他们站在一片由那个人无形之手塑造的废墟上,终于看见了彼此身上相似的裂痕。
林晚艰难地站起身,腿有些发软。她走到窗边,唰地一下彻底拉开了百叶窗。下午惨白的天光毫无遮挡地涌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无数的尘埃,也照亮了诊疗室内三个人苍白如纸的脸。那些象征着专业与安全的摆设,在赤裸的光线下显得虚假而可笑。
她背对着他们,声音疲惫:“他有没有……留给你们什么?不是实物,是……一句话,一个指令,一个……他觉得你们最终会明白的‘提示’?”
沈婕和周泽对视一眼。
周泽先开口,声音低沉:“‘真正的作品,经得起时间的静止。’”他说完,也看向了那座停摆的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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