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顾染打断他,声音嘶哑,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平时的冷静,“赵队,骸骨的全面检验,必须立刻进行。我需要确定死因,精确死亡时间,以及……头骨上刻字的工具、力度、角度,所有细节。”
她的职业本能强行压制着翻腾的情绪,重新占据了高地。现在,她是法医,唯一的任务是让骸骨开口说话。
赵队重重点头:“已经安排好了,技术队那边会全力配合你。他妈的,在头骨上刻字……这得是多大的恨?还是……”他看了一眼顾染,没把后面那句“还是针对你”说出口。
恨?顾染心里一片冰凉。或许不是恨。林深看她时的眼神,那些持之以恒的“温暖”与“关怀”,此刻回想起来,都裹挟着一种不寒而栗的占有欲。那句“靠爱拯救一个人太天真了”,她曾以为是说给林深听,现在才明白,或许也是说给她自己听。她低估了某种扭曲执念的破坏力。
回到法医中心,那具骸骨已经被移到了更隐秘的检验室。顾染换上了新的防护服,戴好口罩和护目镜,将自己全副武装。灯光下,泛黄的白骨静静地躺在那里,头骨上那行刻字,像一只恶毒的眼睛,嘲讽地注视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排除所有杂念,开始工作。
测量、取样、在显微镜下观察骨骼断面和细微损伤、提取可能残留的微量物证……每一个步骤她都做得一丝不苟,精确得像一台机器。只有偶尔在触碰那头骨时,指尖会传来一丝无法抑制的轻颤。
时间在沉默而紧张的工作中流逝。
检验结果一点点汇聚。死亡时间确认为大约十四个月前,与陆琛失踪的时间基本吻合。骸骨上有多处陈旧性骨折痕迹,符合从高处坠落撞击形成。但在一根肋骨上,她发现了不寻常的痕迹——一个极细微的、金属摩擦留下的独特划痕,与常见的岩石刮擦特征不符。
而死因……
顾染的眉头紧紧皱起。骨骼上没有发现明确的、足以立即致死的锐器伤或钝器伤。从高处坠落可以是死因,但那些骨折并非全部是致命性的。是内脏破裂出血?还是……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头骨。除了那行字,头骨本身没有遭受粉碎性打击。她拿起放大镜,凑近了仔细观察刻痕的内部。在笔画沟壑的深处,借助特殊光源,她发现了一些极其微少的、非骨质的残留颗粒。非常细小,颜色暗沉。
她小心翼翼地用微型工具提取了这些颗粒,送去进行成分分析。
等待结果的时候,顾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酸涩的眼睛。陆琛的脸在她脑海中浮现,不是后来那个带着疲惫和疏离的陆琛,而是最初时,眼睛里有着明亮光彩,会在她熬夜看资料时,默默递上一杯热牛奶的陆琛。
他教会她很多,关于职业,关于生死,最后,用他的离开,教会她“思念使人衰老”。
可他究竟是怎么离开的?是意外坠崖?还是……被推下去的?那行字,是死后刻上去的侮辱,还是死前……某种残酷的“交流”的一部分?
林深。他接近她,真的是出于所谓的“爱”和“拯救”?还是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围绕着陆琛之死展开的阴谋?他知道多少?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顾姐,”助手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刚出来的报告,脸色有些发白,“那些颗粒物的分析结果……是氧化铁和少量合金成分,初步判断,可能……可能来自某种雕刻刀,或者……特制的笔?”
雕刻刀?特制的笔?
顾染猛地睁开眼。一个心理学专家,会用这种东西?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一件……战利品?或者,是仪式的一部分?
她接过报告,快速浏览着,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线索像散落的珠子,而林深就是那根穿着所有珠子的线,但他把自己包裹得太好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点开,只有一句话:
「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最后那一刻,念的是谁的名字?」
没有署名。
顾染的血液瞬间凉透。她握紧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不是林深发的。他还在审讯室里,不可能用手机。
那么,是谁?
这条信息,像黑暗中悄然伸出的又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这场围绕着她、陆琛、林深的诡异剧目,观众并不止她一个。
而舞台,远比她想象的要广阔和黑暗。
她抬头,看向检验台上那具沉默的骸骨。它不再仅仅是一个受害者,它成了一个漩涡的中心,牵扯出更多的秘密和更深的恶意。
衰老的,果然不只是思念。
还有在真相边缘,被一次次撕裂又勉强愈合的、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
她拿起解剖刀,走向那具骸骨。这一次,不是为了例行公事的检验。
而是为了挖掘出所有被泥土和时光掩埋的、血腥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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