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乐句从指尖流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腹的疼痛骤然加剧,不再是钝痛,而是一股猛烈的、向下撕扯的力量,如同冰冷的铁钩狠狠拽住了身体深处。冷汗瞬间从额角、后背涌出。我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更尖锐的痛楚来压制那来自身体内部的暴动。指尖下的旋律变得艰难、滞涩,像在泥泞中跋涉。台下细微的骚动声如同蚊蚋钻进耳朵,评委席上有人皱起了眉头。
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舞台刺眼的光晕扭曲成一片混沌的漩涡。我强迫自己看向台下第一排那个预留的位置——空着。刺眼的红色丝绒座椅,像一个巨大的、嘲弄的伤口。陈声,他终究没来。
最后一个音符在虚弱的尾音中消散。掌声响了起来,稀稀落落,带着明显的迟疑和礼节性的敷衍。我甚至没能站起来鞠躬。巨大的眩晕感如同黑色的巨浪,彻底将我淹没。身体里那根绷紧的弦,在听到主持人宣布“演出到此结束”的瞬间,彻底崩断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和温热的液体汹涌而出,顺着双腿蔓延开。
后台瞬间乱成一团。惊叫声,慌乱的脚步声,有人冲上来搀扶我。我像一片浸透水的羽毛,沉重地向下坠去。在意识彻底模糊的漩涡边缘,我死死攥住助理小杨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破碎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陈……陈声……打给他……”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划破了城市深秋的夜空,像一把锋利的锯子,反复切割着凝滞的黑暗。车顶旋转的红光透过车窗,在我脸上投下忽明忽暗、如同血迹般的斑驳光影。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身体内部那个巨大的、空洞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虚脱和冰冷的恐惧。我蜷缩在狭窄的担架床上,手无力地覆在小腹上,那里曾经存在的、微弱的搏动感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沉重的下坠感。
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冰冷地倾泻下来,照在光洁得能映出人影的地砖上。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刺鼻,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医院特有的冰冷气息。我躺在移动病床上,被护士推着,轱辘碾过地面发出单调而空旷的回响。天花板上一盏盏日光灯飞快地向后退去,拉成一条条模糊的光带,晃得人头晕目眩。
身体深处似乎被彻底掏空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寒冷和一种精疲力竭的麻木。意识漂浮着,像一片浮在死水上的叶子。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了视野边缘的模糊光带里。
陈声。
他站在走廊尽头急诊室的指示牌下,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显得有些佝偻。他穿着那件常穿的黑色连帽卫衣,头发凌乱,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惊愕、疲惫和……某种难以解读的焦灼。他快步迎了上来,脚步有些踉跄,带着室外的寒气。
“薇薇!”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喘息,手伸过来想要抓住我移动病床的边缘。
护士面无表情地挡了一下:“家属请让一让!”
他像是没听见,目光死死地锁在我脸上,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纠缠不清的乱麻,里面有惊慌,有痛苦,有难以置信,还有一种更深沉、更让人心寒的茫然无措。他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设备……演出前最后调试……关键的一路信号突然……全断了……”他语无伦次,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怎么也找不出原因……我……我……”他的解释苍白而无力,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我已经麻木的心上。
我闭上眼,把头扭向一边。冰冷的泪水无声地滑过太阳穴,洇湿了枕头。身体的疼痛似乎在这一刻都远去了,只剩下心脏被一种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攥紧,挤压得无法呼吸。那空着的座椅,那无人接听的忙音,此刻都化作了实质的利刃,反复穿刺着那早已千疮百孔的信任。他的声音,他那些关于设备故障的解释,都变成了遥远而模糊的背景噪音,被走廊里其他病床的轱辘声、医护人员的呼喊声彻底淹没。我们之间,隔着的已经不止是声波,而是一片无言的、血肉模糊的废墟。
初雪毫无征兆地来了。细密的雪粒子在黄昏暗沉的天幕下无声地洒落,起初是试探性的,很快就变得密集起来,被凛冽的北风卷着,扑打在冰冷的窗玻璃上,发出沙沙的轻响。病房的暖气开得很足,但那股寒意仿佛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怎么也驱不散。我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灰白色的混沌世界一点点被染上薄薄的银白。床头柜上,护士送来的晚饭早已凉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油脂。
门被轻轻推开,带进一股走廊里特有的消毒水气味和一丝外面的寒气。陈声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亮着幽幽的光。他看起来比几天前更憔悴了,眼下的乌青浓重,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感觉……怎么样?”他站在床尾,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稳,目光却有些飘忽,落在我裹着厚被子的腿上,又迅速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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