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个模糊的设想,一个在某个被风雪预报惊醒的凌晨,心绪不宁时随手记下的念头。那时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想着他攀爬在同样灰蒙蒙的冰壁上,一个念头闪过:如果……如果有一种光,能穿透风雪,能留下痕迹,能成为绝境中的路标?这想法如此荒诞,却又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浪漫,像一个烟火设计师在绝望边缘能抓住的唯一稻草。配方只存在于草稿阶段,关键的低温稳定剂还没找到合适的载体。
桌上的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不是电话,是一条简短的文字信息。发信人是“老赵”,陈川救援队里的老搭档,一个沉默寡言但极其可靠的汉子。信息只有冰冷的几个字:“情况有变,速来队部。”
心猛地沉了下去,沉向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指尖瞬间冰凉,连那枚烟火弹都几乎握不住。所有关于荧光剂的胡思乱想被瞬间冻结、粉碎。抓起外套冲出门,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斑,却丝毫照不亮我眼前越来越浓的黑暗。
救援队的指挥部里,空气凝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巨大的电子地形图占据了整面墙,象征着陈川小队最后信号的那个微弱绿点,在标记为“寒冰走廊”的狭窄区域边缘,已经超过三十六个小时没有移动过。刺眼的红色覆盖了那片区域——“暴风雪红色预警”。
“昨天下午两点十七分,信号最后传回的位置信息。”老赵的声音嘶哑,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之后就彻底断了。我们尝试了所有频道,没有任何回应。”他指着一张模糊放大的卫星云图,图上那片代表暴风雪的灰白色旋涡像一个狰狞的巨兽,完全吞噬了目标区域。“风速接近十级,雪崩风险极高,能见度为零。直升机……根本靠不上去。”
另一个穿着厚重救援服、脸色铁青的队员狠狠捶了一下桌面:“妈的!那片鬼地方,‘寒冰走廊’就是个冰缝迷宫!现在这鬼天气进去,就是送死!”
“送死”两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指挥室里一片压抑的死寂,只有仪器运转发出的微弱嗡鸣,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象征城市夜晚的遥远车流声。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漫上来,淹没脚踝,爬上膝盖,快要窒息。
“那……就什么都不做吗?”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自己听着都陌生,“就在外面……等?”
老赵抬起头,他的眼神疲惫而沉重,带着一种见惯了山野冷酷的无奈:“林晚,不是不做。是现在进去,更大的可能是再搭进去一队人。这种极端天气下的搜救,不是靠热血就能成的。陈川他……他是最好的山地救援队员,他比谁都懂极限在哪里。现在……”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吐出后面的话,“现在只能等天气窗口。祈祷……祈祷他和气象站的人……都足够幸运,找到了稳固的庇护所。”
“幸运?”我重复着这个词,只觉得它空洞得可笑。在绝对的自然伟力面前,个人的“幸运”是多么渺小和虚无?我看向墙上那张巨大的地图,那片被红色覆盖的死亡区域。陈川最后消失的地方,一个小小的点,却像一个黑洞,吸走了我所有的温度和力气。指挥室里压抑的沉默和队员脸上沉重的疲惫,汇成一股冰冷的绝望,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残酷的共识:希望,渺茫。
时间在绝望的煎熬中流逝,像钝刀子割肉。三天。整整七十二个小时。每一次手机屏幕的亮起都让我心脏骤停,每一次敲门声都让我冲向门口,但每一次,都是失望。希望如同指间的流沙,越是想抓紧,流失得越快。救援队那边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公式化,越来越沉重——“天气未见好转”、“雪崩预警持续”、“搜救窗口仍未出现”。老赵的电话里,那种沉重的疲惫感几乎要化为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连他最后那句习惯性的“再等等看”,也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
我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工作台上,那枚未完成的“雪地荧光指示剂”烟火弹静静地躺着,哑光的银白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旁边散落着各种化学试剂瓶、笔记本上潦草的演算公式、还有那枚带着冰爪划痕的登山扣。空气里弥漫着失败的味道——一种混合着硝石、硫磺和某种化学溶剂刺鼻气味的苦涩。低温稳定剂的试验又一次失败了,在模拟零下三十度的冷冻箱里,它凝结得像一块灰色的石头,别说燃烧发光,连基本的流动性都丧失了。
手指拂过登山扣冰凉的表面,那些划痕摩擦着指腹,带来细微的刺痛感。陈川的声音,他最后那句带着风雪气息的“等我回来”,一遍遍在死寂的房间里回响,却越来越微弱,越来越遥远。
“不独自飘落……”我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收紧,登山扣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那首歌的旋律不期然地撞进脑海,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赶走了寂寞……转身我在原地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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