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她处理得行云流水,安抚、行动、解决问题,带着她一贯的雷厉风行和不容置疑的善良。她全神贯注,仿佛此刻这清洁工大叔的惶恐和不安,就是全世界最紧要的头等大事。
而我,站在收银台后,手里捏着那张冰冷的续租通知单,上面那个决定书店生死存亡的数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手心灼痛。我张了张嘴,想喊她:“星野,我们谈谈这个……”但声音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发不出来。看着她专注安抚老人的背影,看着她身上那种为他人困境瞬间点亮的、近乎圣洁的光辉,我忽然感到一种彻骨的无力。
我们的书店,我们共同的梦想和困境,此刻在她心中,恐怕还比不上这位清洁工大叔脚边沾了灰的几本书。她可以为一个陌生人的瞬间窘迫倾注全部热情和耐心,却对我此刻承受的巨大压力、对即将压垮我们的现实视若无睹。她的善良和勇敢是真实的,如同太阳般灼热;可她的“看不见”,也像一道冰冷的鸿沟,横亘在我们之间。
我默默地把续租通知单塞回账本里,指尖冰凉。胸腔里那股闷气再次翻涌上来,带着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失望。窗外的天空愈发阴沉,浓云翻滚,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似乎就要倾盆而下。书店里,只有林星野温言细语安慰老人的声音,和空调单调的嗡鸣,交织成一片令人心慌的背景音。
***
续租的阴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日子却依旧要过。林星野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书店上空盘旋的低气压,或者说,她的雷达自动屏蔽了这些“琐碎”的烦恼。她依旧活力四射,甚至策划了一个“夏日换书会”的小活动,在书店门口支起摊子,忙得不亦乐乎。看着她兴致勃勃地和读者们交换书籍、讨论内容的样子,我几次想开口谈租金的事,话到嘴边,又被她眼中那种纯粹的快乐堵了回去。不忍心,也……害怕。害怕打破这脆弱的平静,更害怕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车到山前必有路”或者“大不了换个地方呗”。
直到那个周末的下午,一个巨大的、毫无征兆的浪头终于砸了下来。
阳光很好,透过书店的玻璃门洒进来一片暖金色。林星野正半跪在一个矮梯上,踮着脚,费力地调整着书架最高层一排书的摆放角度,试图让它们看起来更“有层次感”。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神情专注,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那画面很日常,甚至有点温馨。
就在这时,书店的玻璃门被粗暴地推开,撞在门后的风铃上,发出一串急促刺耳的乱响。一个穿着花哨衬衫、戴着粗大金链子的中年男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唯唯诺诺的助理模样的年轻人。男人脸盘很大,油光满面,眼神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倨傲,一进门就扯着嗓门嚷嚷:
“老板呢?谁是老板?”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店内,最终落在了刚从梯子上下来的林星野身上,又瞥了一眼站在收银台后的我,语气更加不善,“就你们是吧?这破书店怎么回事?我订的那批限量版签名精装书呢?都多少天了?啊?钱我可是付清了的!今天要是见不到书,你们这店也别想开了!”
他的声音又响又尖,像砂纸刮过玻璃,瞬间打破了书店的宁静。几个正在看书的顾客皱起眉头,不满地看过来。助理在一旁小声地试图解释:“张总,您消消气,可能是物流……”
“物流个屁!”被称作张总的男人粗暴地打断助理,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我看就是他们店小欺客!没本事就别接单!耽误老子送人!知不知道那书多难搞?”他猛地一拍收银台面,震得旁边的笔筒都跳了一下,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尖,“今天!必须给我书!不然,赔钱!十倍赔偿!还有,让你们这破店立马关门滚蛋!”
空气瞬间凝固了。难堪和愤怒像两股火焰在我脸上交织燃烧。这个张总是个出了名难缠的客户,仗着有点钱,订了一批极其难找的限量书,要求又苛刻。书确实因为出版社那边的原因延迟发货了,我们之前已经反复沟通过,也承诺了赔偿方案。但他显然不满足,今天是故意来闹事的。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试图用最职业化的语气沟通:“张先生,非常抱歉给您带来不便。关于这批书的情况,我们之前已经多次通过电话和邮件向您解释过,是出版社方面……”
“解释?解释顶个屁用!”张总根本不听,唾沫横飞,“老子要的是书!是结果!少给我扯这些没用的!赔钱!现在!立刻!不然……”他环视着书店,眼神里满是恶意,“……我看你们这破地方也值不了几个钱!”
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我攥紧了拳头,指关节捏得发白。正当我几乎要控制不住情绪时,一个身影猛地挡在了我面前。
是林星野。
她像一堵突然出现的墙,隔开了那个男人喷溅的唾沫和恶意的视线。她站得笔直,下颌微微抬起,脸上没有任何笑容,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锋,锐利地直视着那个张总。她个子不算很高,但此刻散发出的气场却异常强大,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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